不知从何时起我连自己究竟是谁都搞不清楚了。

“你是银,是整个塞尔纳斯的王,你要做的只有守护荣誉。”

也不知从何时起这样的声音总是回荡耳旁,我是银,是整个塞尔纳斯的王,我要做的只有守护荣誉。

“纳尔,别总待在城堡里来和我们一块玩啊?”名叫查尔斯的男孩隔着高墙呼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我……是纳尔吗?”

“你在说什么傻话?你不是纳尔难倒我是纳尔?”

我是纳尔,那谁是银?

“诶!查尔斯你怎么能直呼银的姓名那?”一位体态臃肿的妇人神色慌张地快步跑到男孩照着男孩的脑袋就是一巴掌,随后用教训的口气呵斥道。

“银?他不是纳尔吗?”查尔斯摸着脑袋疑惑的问。

“这……银我们家孩子还小不懂礼节请您见谅。”

“没事的,我和查尔斯是好朋友。”

“银你这就说笑了,我们家查尔斯叨扰到您了我这就带他离开。”

妇人提起查尔斯的衣襟将他瘦小的身子拖拽着向远离城堡的方向远去。

看着查尔斯远去的背影我对银这个称谓越发敏感,甚至有时竟忘了自己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纳尔。

双腿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但却没有停止向前的奔跑,耳畔除了身后传来的建筑物倒塌的声音便再也听不到其他的了。

塞尔纳斯城沦陷了。

眼睛被泪水浸湿,视线变得模糊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只知道跌跌撞撞的奔跑远离那个与我性命与灵魂交织的地方。

我为何哭的这么声嘶力竭,是因为埃文的牺牲?亦或者是因为那座名叫塞尔纳斯的城池的倒塌?我有些不明白眼泪的根源,就像不明白这些年来我为何被大家称作银并望而生畏一样。

我知道这是大家对我的尊重,就像当年将查尔斯拖走的妇女,从那一刻被称为银的我便不再是纳尔了。

“纳尔,握好你的刀,身为王者就应该有强大的力量。”

赤发青年手中提着一把巨大的钢剑冲着眼前的男孩比划着,口中振振有词。

“埃文老师,我快坚持不住了。”男孩早已汗流浃背,在半空中握刀的手不停的抖动。

“作为银不能轻言放弃!”

“可是埃文老师我也不想当这个银啊!”男孩用稚气未脱的脸朝向埃文。

“不想当?告诉我为什么!这可是一份荣誉!”

“当了银就会有死亡,爷爷就是因为……”男孩没再说下去握刀的手垂落大腿两侧腿神情沮丧的看着手中闪着银光的短刀。

“把刀举起来谁让你放下的!”

男孩红着眼眶缓缓举起刀,扑朔着眼看着埃文。

“纳尔,你要明白作为银身上的责任,害怕死亡很正常,但必经人固有一死,我们要做的就是用少数的死亡去阻止更多的死亡。”

“说多了你这个年龄也不会懂得专心练习,别到时候真到了战场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男孩咬了咬牙眉头紧皱尽管胳膊传来剧烈的酸痛却还是将手中的刀尽量保持平稳。

“埃文老师要是我要死了你会保护我吗?”男孩用肩膀蹭了下额头的汗珠问道。

“纳尔别说废话!”

“可是……”

“我会的,一定会!哪怕……哪怕是用我的生命”埃文将钢剑插入地面,眼神温柔了许多少了些先前的严厉。

男孩见埃文变了脸色连忙补充道:“我可不想老师你因为保护我而死,到了那时候你就抱起我咱们师徒二人一起逃走 ,可能……就是那时候我会沉一点。”

纳尔的话让本该严肃的气氛充填了不少活力,埃文走到纳尔身边对准他的额头使劲的弹了一下。

“哎呦,埃文老师你打我干嘛?”

“锻炼的时候不许拿老师找乐子!”埃文将双手环抱胸前严肃的说道。

“老师我真不是找乐子,我说的是真的!如果可以我希望谁都不用死,查尔斯,托尔,大家都不用因为我而死!”

纳尔有些激动,挥舞着手中的短刀,猛地一滑刀顺着甩动的方向飞了出去。

“把刀捡回来,继续举,多加两小时!”埃文将插入土里的剑拔了出来,神色又恢复回了以往的严肃。

纳尔迈动双腿迅速弯腰拾起短刀回到原处再次将刀举到半空。

“知道为什么我要你多举两个小时吗?”

纳尔面对埃文的提问摇了摇头。

“因为要想不让他人因为自己死亡,你自身就要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你希望谁都不战死,那就从今天开始增大训练的强度!”

纳尔眼神坚定的点着小脑袋仿佛发现了宝藏般愉快的哼着曲子。

“埃文老师,就算我到那时不够强大,你也要带上大家一起逃命!”

“你小子!怎么还想着逃跑的事,我们月狼一族就该为荣耀战斗到死!何况你还是王,就更不能独善其身!懂吗?”

纳尔看着一脸气愤的埃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后学这埃文严肃的神色说道。

“那我以银的身份命令你和我定个约定,到那时真的来临一定要带上大家一起逃走!”

埃文站在原地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只觉得一团老血窝在胸口。

“你……纳尔你什么时候学会这招的?”

“快约定,这是命令!”

“好好好,约定!我埃文.芬尼尔在此与银约定大战在即如若敌军过于强大必定带着所有族人暂避锋芒养精蓄锐!”

……

人在绝望时总会想起往事,纳尔停住了脚步神情恍惚的站在原地,身后那座崩塌的建筑早已没了轮廓,现在自己在什么地方也全然不知,自己为何而逃来着?

他意识到此刻的逃亡于他而言毫无意义,那座象征着银的荣誉的城池已经倒塌,身边的族人皆以阵亡,那么自己独自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或许月狼一族就该像预言书上所说的那样在今天画上一个沉重的句号。

清冷的月光下从少年脖颈溅出的血液被镀上一层淡淡的银光,血滴落到地面留下点点如梅花般绽开的鲜红印记。

少年倒在地上抽搐了几秒又再一次爬起,跪坐在雪地中央,他几近抓狂的抓起地上的雪块塞进嘴里低声呜咽。

“可笑!到最后想自我了解都不行吗?”

纳尔绝望了,月狼一族生前引以为傲的再生能力在这一刻压垮了他最后一根绷紧的神经,他的身体就如同失去支撑的木桥瘫倒在雪地中,双目无神地盯着天空那轮圆月的方向,并不是因为明月当空,而是因为那只是脸朝的方向。

“为什么?我自己活了下来?”

“和一开始约定的一点都不一样!”

脸颊遍布着泪水,眼窝也早已被泪水填满,纳尔咧嘴不停的用双手用力的擦拭着决堤的泪水,在眼泪翻腾间地上的冰雪慢慢顺着泪痕爬上脸颊,失魂落魄的少年平躺在寂静的雪原上像在雪夜找不到家的孩子般失声痛哭,任谁能想到这是一个国家的王。

跌跌撞撞地爬起,双眼灼烧般的刺痛哀嚎过后的嗓子已经再也发不出声音,眼泪似乎也流尽了,纳尔再一次举起弯刀放到脖颈。

泪水冲淡了鲜血洒向血地,这一次照常的只是抽搐几秒后如噩梦惊醒般爬起,少年发疯似的重复着自杀的动作就如一只慌不择路的羚羊在雪地里绝望地翻腾。

随着最后一次倒地,他连举起弯刀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了,体内的水分似被抽干般躯体传来炽热的灼烧般的疼痛。

埃文生前交给纳尔的那块绿色宝石从袖间滚落,在雪地里折射着翠绿的光,纳尔的视线似乎也被这块宝石所吸引愣愣地盯着宝石眼睛一眨也不眨。

泪水又从那布满血丝的双眼夺眶而出,纳尔扯着沙哑的嗓子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啊啊啊啊啊!”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支撑着身体触碰宝石,纳尔将宝石紧紧的握在手中,泪水滴落在晶莹剔透的宝石上射出悠悠绿光。

这可能就是这个少年最后的精神寄托了。

但就仿佛上天惩罚这个苟活的少年一样,宝石在闪烁几下后猛地碎裂,细小的声音传到少年的耳朵里,摊开手掌那可宝石已然变成一摊绿色的碎屑。

纳尔的眼中世界顷刻间崩塌,灵魂如同下坠般被抽离,额头疼痛欲裂,最后一丝支撑身体的力气也没有了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碎屑飘扬在风中闪着晶莹的光。

浑浑噩噩间纳尔仿佛听到了一阵阵高昂且低亢的长吟,这种声音在他从小到大的印象中从未出现过,是那么神圣那么的庄严让人肃然起敬。

“是你打开那扇笼子的吗?”声音似潺潺流水流淌近纳尔的耳朵。

“笼子?”

纳尔缓缓睁开眼。

寂静的雪夜中一轮皓月如明镜般高悬夜空,如柳絮如鹅毛般洁白的雪花在凄清的月光照射下轻飘飘地飞舞闪着晶亮的光。

在这风花雪夜的映衬一下,少女散着头发浮在空中像是一抹绸带如梦如幻,银白色的发丝随着风雪摆动发梢上月光轻柔的看那个,雪花在她的周围也停住了脚步驻足观赏,月影招摇,纳尔看不清楚她的容颜但不知为何烦恼似乎顷刻间烟消云散。

似白玉般无暇的**此刻与月光融为一体就如同精妙绝伦的雕塑般完美的无可挑剔,风卷着雪花吹拂少年的脸庞还带有些郁金香的香气。

这里是天堂吗?我已经死了?纳尔疑惑着,就在这时少女轻柔的声音传入他的耳畔。

“是你打开的笼子吗?”

纳尔痴痴地望着天空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答复,闷热的感觉从胸膛上升到脸颊。

“这就你一个人那就是你打开的咯。”

少女带着月光缓缓飘荡到纳尔身旁,精致的面容在纳尔面前一栏无余,少年的身心似乎都沉浸在少女似春水般灵动的双眸之中。

恍惚间一种令人愉悦的冰凉爬上脖颈,少女将纤细的胳膊搭在纳尔的肩膀上,把鼻子凑到他的脖子前轻轻地嗅着气味,口中呼出的空气似幽兰般带着淡淡清香。

发丝轻柔的抚摸着男儿的脸庞,郁金香清淡素雅的香气更浓了。

“你身上的味道……我好熟悉。”

少女娥眉微蹙似是在思索什么,片刻喜悦爬上眉梢。

“我想起来,你是小狼人。”

“小狼人?”

纳尔用充满疑惑的眼睛盯着少女。

“对呀!这个气味不会错的,你不认识我吗?”

纳尔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他生平从没见过如此美丽的少女。

“你是银?哦!不对,你不是银,你知道他在哪里吗?”少女有些急切地问道。。

“银?”

“对呀,他在哪里?”

“我……就是银。”

“你是银?别开玩笑了小狼人,我认识的银是个老头。”

纳尔不解的盯着少女。

“你是狼人应该认识银的啊,他是你们族群的首领。”少女在空中比划着一脸认真的解释道,修长的双腿也随之舞动。

“首领?我就是狼族的首领。”

少女伸手轻轻地触摸了一下纳尔的脸随后放在笔尖细嗅,笑出声来,眼角弯成了月牙。

“可能是吧,你们的味道有些相似,却有大相径庭。”

纳尔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越发摸不着头脑,看着神色慌张的纳尔少女的笑声更欢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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