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暖色调的阳光透过菱形的窗户洒满整间房屋。璀璨的灿金色映照在少女精致的脸庞上,与凝脂一般的莹白色交相辉映,为其增添了一种如梦似幻的温润。

少女纤长的睫毛微动,向上扬起,一对如海般湛蓝的双眸露了出来。她缓缓起身,拉伸自己的四肢,像一只贵妇猫一样慵懒。

少女褪去睡衣,稍显青涩的曲线中蕴含着不可思议的魅力。她打开衣柜,来回翻着各种款式的衣物,最后选中了一条鲸骨裙换上,缓步走到镜子前,细细打量镜中这个娇俏可人的女孩。

镜子里这个女孩的眼睛微眯,气势骤然间变得凛冽,湛蓝色的深处像是藏有一把散发着寒气的利剑,接着又慢慢归于往日的平静,如同一口幽邃昏暗的古井。

她伸出手放在镜面上似乎想要触碰另一个自己,但最后又把手垂下,步出了房门。

少女的全名是“莉莉安·邱那尔”,与正常贵族不同,她的名字只有两节。

是的,莉莉安是一位私生女,而非合法的婚生女。

她的父亲“史劳德·科尔里奇·邱那尔”是如今邱那尔家族中流砥柱之一,在十年前把她带回到诺维。

没有人知道莉莉安的母亲是谁,史劳德从不开口提及对方的名字乃至家室。好事者为此派出人手展开了调查,但可惜的是迄今为止依旧一无所获,就好似史劳德凭空多出了一位妻子和一个女儿一样。

有人猜测是卡其斯帝国的一座沿海城市欧丽亚生活的一个渔夫的女儿,因为史劳德在此之前曾作为十字军的一员在那座城市服役。

也有人认为是诺维西城区的一个女人,很有可能早就与史劳德有所联系,只是掩人耳目没被发现而已。

没人认为这个女人是什么名门望族的后裔,要不没办法解释莉莉安的名字,以及为什么史劳德不愿意说出有关那个女人的一切。

不少平民出身的女人妄图爬上富家少爷的床来改变自己的命运,这在卡其斯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

但她们的想法无疑是极其可笑的,因为不会有任何一个家族长辈愿意看到自己的直系后裔迎娶一介平民之女。而富家少爷们也大多是在逢场作戏,和所向披靡的权力比起来,海枯石烂的爱情简直就和用鸡蛋碰石头一样不堪一击。

针对莉莉安母亲的身份固然众说纷坛,但至今也无人能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观点正确无误。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那必然是一个不俗的女人。

否则莉莉安不会拥有这幅如幽兰般典雅宁静的气质。史劳德也断然不可能堂而皇之的为一介私生女冠上邱那尔这个姓氏,甚至现在仍然未婚。

莉莉安此时要去的地方是宅邸西侧的礼堂,她的父亲史劳德正等待她一起享用早餐。

途径走廊时,莉莉安不厌其烦的对着偶遇的下仆点头回礼。点头的幅度与角度都恰到好处,极尽贵族式的优雅与涵养。

莉莉安其实在私下里深得仆人们的拥戴,服侍她的仆人总有一种发自心底的安宁萦绕心头。她从不处罚下仆,反而相当体恤,即便有人犯错也不过只是表面上的责备。

莉莉安推开青铜雕花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长长的餐桌,绣着金丝图案的餐布铺在上面,再之上是盛满各式佳肴的容器。

但是,偌大的餐桌旁边只坐着史劳德一人,除此之外也只有寥寥几个站在两侧随时听候差遣的仆人。

因为他们现在并不是在邱那尔家族成员聚集的欧顿庄园居住。这是史劳德自己买下的宅邸,虽然想要在寸土寸金的诺维买下一座如此大的住所绝非易事,但这显然难不倒史劳德这位在教会如日中天的大人物。

莉莉安沉默着走到自己的位置,有仆人为她拉开座椅。正当她刚刚拿起刀叉时,史劳德突然开口,语气自然,如同闲聊。

“伊文失踪了,就是那个新晋的第三廷卫队队长的伊文。”

莉莉安一言不发,而是小口小口地进食,似乎是想表达这件事与她无关的意思。

“根据炼金鸟反馈回来的消息以及种种证据来分析,是你带走了他,而且还把他藏了起来?”史劳德又说。

莉莉安还有没有任何的回应,既不肯定亦不否定,只是用餐,不做其他的表示。

“不仅如此,就在前天,你们一同去了休斯顿监狱,”史劳德说,“我的女儿,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莉莉安不语,但是有意加快了进餐的速度。

“或许你已经到了会对父母产生反抗意图的年龄,我可以在其他地方容忍你的叛逆,但是唯独在这里不行,”史劳德继续说,“伊文是我的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步棋,他能为我争夺那根权柄增添相当可观的砝码。”

“我吃完了,”莉莉安打断了他,然后推开面前的餐具,接过仆人递来的餐巾布擦干嘴,站起身来,对着史劳德略一行礼,“那么,我先行告退了,我尊敬的父亲。”

她离开座位,一直走到礼堂门前,史劳德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你还在恨我么?”史劳德低声问,“恨我当年做出的决定,就是因为我,你才永远失去了你的母亲。”

“您在说什么呢?我的父亲,”莉莉安轻声回复,“我根本……就没有母亲啊……”

莉莉安留下这段话后就迈出了礼堂,“咔吧”一声把大门紧闭,像是将一切都封存在了看不见的角落。

等到莉莉安彻底远去,史劳德才又把视线放回到眼前的餐桌上。

他唤来仆人从酒窖里取出一瓶红酒打开,并且选择跳过了醒酒的步骤,直接把红酒倒入高脚杯中。

史劳德望着那抹让人不禁沉沦的深红色,接着举杯一饮而尽,部分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嘴角滴落,水渍出现在白色的餐布上。

他这幅样子全然不似在品酒,而像是在品尝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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