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瞳也就罢了，可刚才那一瞬，他看到的仿佛是一对……竖瞳？
再看时已是寻常，让商巡欢有点恍神，可奢飞雪没有给他细究的机会，伴随着身体里的异变，她的实力已经膨胀到了一个巅峰的状态，长鞭扬起，她纵身而出，带着满身凛冽的寒意，朝着商巡欢直直地冲了过来。
商巡欢怡然不惧，脚尖在刀背上轻轻一踢，狭刀划过一道弧线，他单手握着寸巍，同样朝着奢飞雪疾掠过去。
迎她向前，几乎风雪满面，但商巡欢不在意，对手终究只是踏云境罢了，像那夜城墙上一样古怪的家伙终究只是少数，不必讳言，他就是这天下最顶级的高手之一！
可当刀鞘向前，触到奢飞雪的时候，这个女人的动作，却让商巡欢悚然而惊！
奢飞雪看着他的眼睛，只看着他的眼睛，对于身前的寸巍，她所做的，是抬起手，然后死死握住！
雪停的柔韧，长剑的飘逸，都是极符合奢飞雪这长发飘飘的形象的，可真到了血脉贲张，拼尽全力的时候，这个女人所展现出来的战斗风格，却是令人惊愕的狂野！
左手像是铁钳一样死死握着寸巍的刀鞘，而右手里，雪停挥下，目标直取商巡欢的脖颈！
寒意森然，冰晶呼啸！
商巡欢在这一刻忽然明白过来。
他犯了一个错误。
是，没错，他的实力远强于奢飞雪，他从她身上看到了一个极其强大的元灵，看到了她的天赋与资质，他疼惜后辈，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对奢飞雪报以杀心。
但他应该记得的是，奢飞雪对他，却从没有这样的宽仁。
她是要杀人的。
商巡欢眉眼一凝，所有的轻视与傲慢终于收起，他扭头看向奢飞雪呼啸而至的长鞭，张口喝到：“退！”
浩然气出，长鞭应声而退。
可于此同时，一股森寒的锋锐感却已经从背后袭来。
身影朦胧的白衣元灵，正手握着三尺长剑，朝着商巡欢的后心笔直地刺过来！
一步前踏，商巡欢右膝前顶，拦下了奢飞雪鞭腿，同时左脚猛然后撤，拧腰，转身，右手握着刀柄，锵然声中，寸巍终于出鞘！
雪亮的刀锋一瞬之间仿佛压过了皓月之明，裹挟着沛然之力，商巡欢拧身一刀，毫不留情地斩在了奢飞雪的白衣元灵身上！
寸巍刀鸣，如狂风掠过巍山，商巡欢这一刀，重逾千斤！
没有任何悬念，那身影朦胧的白衣元灵，被直接斩成两段，刀势不停，落在地砖上，便是一道幽深的刀壑！
即便是在奢飞雪拼尽全力的前提下，商巡欢依旧展现出了无可匹敌的强悍力量，月光照拂在寸巍宽厚的刀背上，一如高山般沉默而岿巍。
可就在这时，身后风起，商巡欢心里猛然闪过一抹警兆，他下意识扭过身，但奢飞雪的动作却出乎他意料的快，这女人一个前扑，双腿环住了商巡欢的腰，就在男人对此感到错愕时，竖瞳中闪烁着森然寒光的奢飞雪，已经张开了嘴。
她的嘴里，有尖牙！
千钧一发的关头，商巡欢寸巍反举，那朝着他脖子咬下的尖锐利齿好险被寸巍的刀背拦下！
对敌以来的第一次，惊惧与后怕的情绪出现在商巡欢的心里——这个家伙，她到底是人是鬼？！
惊怒之下，商巡欢不再保留，布武境的灵力骤然爆发，瞬间挣脱了奢飞雪的束缚，他双手擎握住寸巍，澎湃的浩然气顷刻间横扫全场，所有冻结的冰晶都被碾压成了碎屑，他没有迟疑，朝着奢飞雪，一刀斩下！
这是倾尽全力的一刀，布武境，浩然气，名刀寸巍。
这一刀，是绝杀，是必死！
然而，就在刀锋即将落下，要把这个女人斩断的时候，却忽然有一道无形的气拦在了寸巍的刀下！
这股气并不刚强，也没有什么灵力的痕迹，如同这夜间的一缕清风，却让商巡欢的刀再无寸进！
“一袖清风！”
商巡欢神情震动，抽刀回身，望向那一缕清风，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与白米学宫的“狂诗绝剑”并称于世，不知我观的绝学，一袖清风！
奢飞雪的身上，竟然有某位道长留下的一缕清风？！
她是……不知我观的弟子？
不，不不不，不可能！
商巡欢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浮现出了刚才近在咫尺的奢飞雪的模样，那一瞬间暴露出来的幽蓝竖瞳与锋锐的尖牙，那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类！
握着寸巍，商巡欢再次看向了倒在地上的奢飞雪，伴随着刚才那一刀重击，她显然已经受了重伤，跌坐在地上，正咬牙盯着自己。
竖瞳与尖牙此时都已消失不见，可商巡欢知道，刚才他在咫尺间看到的，绝非幻觉。
“你是人，还是……”商巡欢沉声道：“妖？！”
这个世上，是有妖的。
不是豢养用以取灵核的妖兽，而是灵智极高，数千年前曾与人类争夺十二州大地的妖族。
那些故事虽然古老，但却并非传说，而是有据可考有史可载的事实，人族与妖争斗了数百年，在一场场惨绝人寰的战役之后，才终于夺下了十二州天下，自那之后，妖族便被屠戮殆尽，千年以降，极少听闻还有妖族出没。
商巡欢没有见过妖，只听学宫的师长偶尔提起过，他其实并不能肯定像奢飞雪那样的竖瞳与尖牙，是否就是妖族的标志，但除了妖，他想不到别的可能。
寸巍斜指，刀尖就停在奢飞雪的面门上，其他所有的想法都已经被他按下，他眉眼冷峻地看着奢飞雪因为受伤而苍白的面容：“你和不知我观是什么关系？”
顺着刀锋，奢飞雪看向商巡欢，面无表情：“要杀就杀。”
商巡欢微微蹙眉。
原本无论这奢飞雪是人是妖，宁错杀不放过，一刀斩了就是。
可偏偏这一缕清风让他有些犹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