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丽丝怔住了,她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本以为与维斯薇娅战斗的艾因同样是神,是为了保护世界的神,可真相是,艾因不仅不是神,甚至是离神这个名词最遥远的怪物,从最初就不是以制作神为目的诞生出的非人存在。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讽刺了~”
维斯薇娅依旧笑的很欢,恐怕这是她今天最开心的一次吧,比见到艾因与艾因战斗还让她开心,她自己都没有想过能亲眼见到和自己相同却也截然相反的存在。
神与怪物,两种不同意义,甚至可以说代表着正与反,对与错的两个词汇,但实际上她与艾因所做的事情却......
“被称为神的我毁灭了城市,杀害了人类,而你这个连神都不是的残次品,一个怪物却拼命的在保护城市,没有比这更嘲讽的事情了吧~哈哈哈哈哈!”
“唔!”
特丽丝听到这话瞪大眼睛,艾因会保护城市的理由,特丽丝或多或少其实也能明白一些,果然,维斯薇娅接下来的的话与她的想法相同,也全盘否定了艾因。
“我在想~你会保护城市,也一定是认为你自己是神吧~是为了拯救世界而被创造出来的神~所以你才会做出保护城市的这个决定~可实际上......”
虽然被艾因控制的黑雾巨爪抓在手中,不过维斯薇娅依旧带着居高临下的态度,以及嘲讽的意味,说出最为残酷的话:“你却不是神,你是离神最遥远的怪物,一切都是你自以为是,自认为你自己是神,你所做的一切其实只是你的自我满足~哈哈哈哈哈~真是好笑~”
“......”
艾因没有说话,他沉默着,似乎对维斯薇娅的话不闻不问,可特丽丝却发现,艾因另一只垂下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维斯薇娅一直笑,仿佛这是多么好笑的笑话一样,过了一会她的笑声才逐渐变小:“但有一点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你这家伙还会存在,而且也来到了这个世界?我记得所有的废弃物都已经被销毁了啊~”
维斯薇娅点着头,回忆的说道:“毕竟废弃物留着也没什么用,而且本身是为了测试数据而被制造出来的,所以也具备强大的力量,对世界也有着不小的威胁,所以全都在得到数据后销毁了啊~为什么你这家伙还活着啊~不,不对~”
维斯薇娅嘿嘿一笑,随后大喊:“你这家伙已经死了!虽说不知道为什么你还会保有意识!但是毫无疑问!你这家伙是不该存在的怪物!”
维斯薇娅的这些话全都钻进了特丽丝的耳朵,话语中的含义代表着什么,对艾因有怎样的意义,她无法知道,也无法理解......
在一开始他们一起旅行的时候,艾因说过他会陪着特丽丝旅行,但特丽丝清楚,艾因从遇到她之前就已经开始了独自的旅行,艾因也一定是在寻找着什么,想要通过旅行得到些什么。
艾因在与特丽丝相遇后说过这样的一句话。
【我想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当时的特丽丝没有当真,但是在刚才得知艾因失忆后,特丽丝全都明白了。
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艾因失去了记忆,他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孤独的漫无目的彷徨着,他真的想知道世界的一切,更准确的来说,他是想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想要找到自己被制造出来的价值。
可是现在,艾因寻找到的真相却是自己的存在实际上毫无价值,只是别人眼中可有可无的实验品,一个用完即扔的废品。
“这......这样太不讲理了啊......”
特丽丝话语中难掩悲伤,不管艾因本身的意识,将艾因私自的制造出来,又私自的判定为废弃物,现在又将艾因的存在否定,认为艾因是不该存在的怪物。
“呵!不讲理?”
维斯薇娅听到后冷哼一声:“那时世界都快毁灭了,你觉得那个时候的人类会讲理吗?在当时,人类的秩序都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在被灭绝前,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无关紧要,更别说个人的意志。”
看着自己的手,维斯薇娅一瞬间表情变得有些憎恨,转而又恢复原来的样子,她再次一笑:“嘛~也休息够了,是时候从这个糟糕的巨爪手里出来了~”
说完,维斯薇娅身上突然燃烧起了火,火焰将她吞没,随后火焰消失,而黑雾巨爪里维斯薇娅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怎......怎么回事?”
特丽丝一愣,怎么这家伙开始自己烧自己,然后把自己烧没了?
火焰再次凭空出现,出现在离艾因和特丽丝的不远处,慢慢的凝聚成人型,变成了维斯薇娅的样子。
伸着懒腰,活动着身体,维斯薇娅抱怨的说:“啊~那个爪子上真难受,感觉浑身骨头都僵硬了。”
看着维斯薇娅之前被黑雾利剑刺穿现在却完好如初没有任何痕迹的光滑腹部,特丽丝无比的惊讶:“你!你是怎么出来的!不对!为什么你身上的伤不见了!”
“喂喂喂~”
维斯薇娅摊了摊手,诧异的说:“你该不会以为这么简单就能困住一名神吧,还有世界毁灭了我都没事,更何况只是被小小的黑雾利剑刺穿身体,那种也算伤吗~”
伸出手,手在一瞬间化为了火焰,维斯薇娅邪恶的一笑,然后火焰又恢复成了手的形状:“我就是火焰,火焰就是我的本身,只要火焰不灭,我就不会死亡~”
说完又对艾因说:“好了~中场休息时间结束,现在游戏恢复,既然知道你不是同类~”
舔了舔嘴唇,维斯薇娅活动手腕:“那我就可以还不留情的杀死你~让你彻底从这个世界蒸发了~”
黑雾巨爪因为目标的丢失不再需要维持形状而消散,艾因的双手都无力的垂下,他眼中的红光消散,对维斯薇娅的话没有反应,低着头,不知在思考什么。
“嗯?”
看到艾因这个样子,维斯薇娅眉头一皱,不悦地说:“怎么?你不想战斗?还是,放弃了?知道自己不是神后泄气了?”
艾因依旧没有回应,他就像是一个空壳,如果不是那偶尔颤抖的双手,特丽丝都以为他失去了灵魂。
现在艾因的背影给特丽丝不再是可靠和坚挺的印象,而是落寞,孤独,痛苦。
能够毫不犹豫奋不顾身的让自己陷入火海拯救所有人的英雄已经不见,此刻在特丽丝眼前的只有一个失去目标陷入痛苦的迷茫之人。
“真是不快......”
维斯薇娅表情阴沉:“本以为还能有写乐子,以为能够全力以赴,没想到你这家伙会受打击到连战斗欲望都没有了......算了......”
二话没说,犹如光束的高温火焰瞬间洞穿艾因的心脏部位,特丽丝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呆呆的看着被光束穿透的艾因。
前一秒还“有说有笑”的相谈,后一秒直接出手,维斯薇娅这善变的态度就像对待游戏道具一样,想用就用想丢就丢。
“那你就和个怪物一样被我杀死,像其他废弃物一样的消失吧!”维斯薇娅冷冷的说。
胸口被灼烧了个洞,要是正常人哪怕是神失去了作为核心的心脏恐怕也活不了吧,但艾因依旧站在那里,心脏没有了他也依旧还“活”着......
“切!”
维斯薇娅啧了一口:“不愧是残次品的怪物!这都死不了吗!”
抬起手,能量凝聚,巨大的火球生成,温度再次急剧升高。
“既然心脏被洞穿都死不了,那我把你烧的灰都不剩!看你还怎么复活!怪物!”
因为温度生高,周围还徘徊在附近没有离开的人注意到这异常,看到天上飘着的火红光球赶紧慌张大叫的离开了,生怕再卷入什么灾难中。
“怪......物......”
特丽丝坐在地上,愣愣看着艾因胸口的空洞。
艾因没有心脏,他一开始就是个死人。
但......回想着过去的一点一滴,特丽丝突然站了起来,表情坚决的对维斯薇娅大喊:“不!不对!艾因不是怪物!”
“什么?!”
维斯薇娅脸上的狂妄一僵。
特丽丝握紧拳头:“艾因或许不是神,或许是因为实验而被抛弃的废弃物!但......但是......只有一点......”
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艾因,大概最初也认为自己是名神吧,他在仓木城时不出手也是因为魔兽与人类都是这个世界存在的一份子,无论哪一方获胜都是这个世界自然运转的结果,他身为一名神,身为不是这个世界一份子的异类没有理由去干涉这个世界的运转,也没有资格去干涉。
而这次,同样身为异类身为神的维斯薇娅在肆无忌惮的破坏城市,他就有理由去阻止维斯薇娅。
“原来......是这样啊......”
想到这,特丽丝恍然大悟,艾因之所以会表现的那样冷漠甚至不近人情,不只是因为他本身的性格如此,也是因为他不想过多的去干涉什么,自己要求艾因去做什么艾因总会问自己这么做的理由也不是因为艾因懒惰或者贪心什么的,是因为艾因的自我约束。
艾因很明确自己对别人意味着什么,自己对他人有着多么的大的危险,如果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那就是真正的怪物了,那恐怕无所顾忌破坏城市的不只是维斯薇娅了,艾因也会这样。
失去约束的力量会让人迷失本心,会被力量吞噬,成为没有人心的怪物。
因为这个艾因才会给自己定下不去做不必要的事,也不干涉与自己无关的事,做事情都需要理由的规则。
所以......
“那就是!”
特丽丝深吸一口气,坚决的说:“艾因绝对绝对不是怪物!!艾因是人!是......是我的......是我最重要的旅途同伴!”
是的,艾因是人,特丽丝没有开玩笑。
艾因的心脏是空的,可......他却还拥有人类的心灵。
“闭嘴!一个怪物怎么可能有人心!!!”
维斯薇娅表情变得狰狞,特丽丝的话好似惹怒了她,让她想起了什么不想记起的事情:“我本打算杀了这个怪物就离开的!既然你这么喜欢他!那我就让你和他一起消失!”
“艾因......”
特丽丝没有理会维斯薇娅,反而走向艾因,她从背后,伸出手轻轻地抱着艾因。
“只不过是个下级生物!”
被身为普通生物无视的维斯薇娅更加愤怒了,她将手中的光球扔出,咆哮的怒吼:“你们都给我去死吧!”
特丽丝闭着眼睛,她知道自己逃不了,比起刚才在不知所措的情况下被火柱吞没,现在能有艾因陪在身边一起死去要好的多。
“艾因,或许你不是神,是个被遗弃的废弃物,但是......对我而言,你是什么都无所谓,你就是个人渣,是个混蛋,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是我重要的同伴......也是......”
特丽丝抬起头,甜甜一笑:“拯救我的......唯一的神......”
......
......
火光将他们吞没,而在最后一刻......
艾因的手,不再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