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状无限倍地加剧了人们的恐慌。
在最近距离目睹了这一幕的,那位代理主持人没命似地大喊着——他的双腿已经不再有能支撑他身子的力气。也不知道究竟应该把视线放到什么地方——他的面前只有巨龙那令人畏惧的头颅。
裆部已然不争气的渗出某种体液,他已经再也站不住了,就这样跪倒在主持台上——倒了下去——摔了下去——滚了下去——
最后重重地砸在主持台正下方挤在疏散通道入口处的人们的身上将人群分开。但也仅仅分开了一瞬间罢了,他的身体所横着的道路没过几秒便又被人群所占据。
紧接着,他被急于逃窜的人们踩在脚下,那痛苦的呻吟声只再发出了几声,便戛然而止了。
他再也没能撑起身子。
慌乱的人们,还能跑动的人们,完全无视了那些倒在地上的人们的人们——这些人们纷纷对着各个能够离开这即将化为炼狱的第三竞技场的出口发起了无谋的冲锋。
拥挤、推挤、咒骂、践踏。
被人们推倒踩在脚下的人们,究竟是安然无恙,失去意识,还是重伤,抑或是……他们的结果谁都不会知道。
看着这样的人们,依然站在评委席上的拜恩叹了口气,默默地说着。
“我还真是个失败的教育者。”
就算是负责各处秩序的老师们,特意请来的工作人员们,在看到了那样的场景之后,也再也不无法说出那种“请大家维持秩序不要推挤,按照次序有序离场”这种无关痛痒的话语。
他们所能说的……在他们“神圣”职责的驱使之下,他们所能做的,只有一边喊着“请大家立刻逃离这里”,一边默默地留在人群的最末尾,保护着学生们、观众们的背后,并尽可能地减少因踩踏事故出现的伤者。
反倒是那几位之前就站在了距离各个出口最近的场地中的几位学生和缇拉,本应最早离开这里得到安全的他们却被死死地堵在了第三竞技场里,最为危险的漩涡中心。
紧接着,在那条黑龙将咬在口中的那半条应龙彻底吞下后,它狂傲地振翅,一边发出震天的咆哮一边甩动比钢铁还要坚硬的龙尾,敲打着由拜恩启动的那道限制它“破坏”的防护魔法。与此同时,伴随着那声震耳欲聋的怒吼,整个第三竞技场,不论是里面还是外面,天上还是地面,墙壁还是场地。
一瞬之间,出现了数以百计的大小不一的异界之门。
那些门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被打开——从中走出了各式各样的幻兽。
其中有许多是在今天的召唤大会上曾经出现过的,但它们现在给人的感受却与那时全然不同。
——无一例外,它们的眼睛全都是与那条黑龙完全相同,极具进攻性的赤红。
而这个颜色的眼睛,则是它们处于狂暴状态,会疯狂地攻击所有自己所见到的生物的证明。
见到这样的情况,尽管恐惧与惊慌——站在最末尾的谢希里特魔导学院的教室们,以及一些自认为实力可堪一用的高年级学生们——他们纷纷握紧了自己的魔法触媒,做好了随时迎战的准备,其中也有几位从人流中脱出,毅然决然地挡在了通向外面的出口之前,替人们守住了他们的后路。
站在拜恩身边,注意到这样的情况的卢纳耸了耸肩。
“我倒是觉得拜恩老师的教育挺成功的。”
这么说着,卢纳脱掉了象征着他大图书馆检阅官身份的披风,从口袋中取出一个露指手套套在了右手上,之后又取出了四颗颜色各异但是无论怎么看都非常昂贵的宝石,将它们夹在了右手的各个指缝之间。
“我去引导学生和访客们避难,老爷子你先设法拖住它,对吧?”
“你就不能多关照一下老人吗?还有平时你不是一直管我叫拜恩老师的吗?怎么现在改口叫老爷子了?”
“还有功夫开玩笑,老爷子你果然还很有余裕呢。”
“呵,可别小看了老夫这个曾经的人族最强啊。快去吧,把他们都带到安全的地方——有无关的学生在场地里,我可没办法使用出力。”
卢纳看了拜恩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又从口袋中掏出了一颗比之前那些大上许多倍的片状蓝色宝石。
“……我刚才已经联络过大图书馆了,无关人员安全之后我就回来帮你。”
在将那颗宝石叼在口中之前,准备从评委席上直接跳到场中的卢纳背对着拜恩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别死了啊,老爷子。”
目送着卢纳“投入地面战场”后,拜恩环视着周围的坐席,观众席上已经空无一人。尽管场地之中闹得火热,但这发年近百岁的老人却无暇顾及那边。
“呼啊……都快一百岁了,还是改不了年轻时的老毛病。”
他伸手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另一只手紧紧攥住了他的拐杖,与此同时,拐杖尖端的宝石再次绽放着耀眼的绿色光芒。他的白发白须,以及身上那席骚粉色的长袍反重力一般向空中飘起。
“实在是棘手……这么多年没用过了……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能不能挺得住……”
拜恩抬起拐杖,用力地杵向地面。伴随着清脆的戳击声,拜恩的眼睛变成了与那颗宝石相同的绿色。
“……不过……我可是校长啊……可没打算在自己的学生面前丢人!”
随即,在那条不停地破坏着防护魔法的黑龙身体的各个方向的空中,出现了数十个绿色的魔法阵。
魔法阵中同时射出了数十条粗壮结实的锁链,尽管锁链的尖端无法刺穿黑龙坚硬的鳞片,但死死钉在观众席的地面之中的那些锁链的确有效地控制住了黑龙的行动。
但那也仅只是暂时而已……不……连暂时都算不上。
那条黑龙每每咆哮着挣扎一次,就有近十条缠绕在它身上的锁链断裂。
不过每当锁链断裂之后,又会立即有新的锁链缠绕住它。
“现在就给我老实点吧。”
黑龙头顶的绿色魔法阵越来越多。
紧接着,在好不容易能够空下手喘一口气的时候,拜恩取下了左手上的那枚戒指,以它为触媒打开了异界之门。
随后,一边再次挥动着魔杖尝试限制黑龙的行动,拜恩一边对从异界之门走出来的身着亮银色盔甲,肩上扛着和人差不多高的大剑的骑士说道。
“好久不见,凯尔留斯——叙旧的事情先放在后头,现在请你帮帮我的孩子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