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轻信别人是件好事，”加西亚赞许她直率的态度，“毕竟你不了解我们世界的运行体系，尤其是魔法的领域，不轻易向外人暴露是个好习惯。”
“谢谢夸奖。”
“而且，魔力作为世上生物的基础能力，和生命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还望筱翼小姐日后务必谨慎展露。”加西亚平静地为她解释。
“多谢提醒。”筱翼接受他的友善建议，她之前没怎么和加西亚相处过，现在看来，加西亚人真的挺不错。没责难她刚刚直率得伤人的话，反而对她的谨慎大加赞许，劝告也有理有据，格外中肯。
“我还是先为筱翼你科普下这个世界魔法领域的基础法则吧，”加西亚从桌底拽出一个可移动的万向轮椅子，推送给筱翼，“请坐。”
来了来了！激动人心的科普时刻，听起来像是小学科学课会考的基础知识，靳筱翼坐正姿势，洗耳恭听，可惜她此行忘带笔记本，不能摘录重点记录，不过只要不是特别晦涩的知识点，直接记住应该问题不大。
加西亚的介绍简单明了，简洁的言语三两下便勾勒出世界的魔法领域。和多数通用的物理法则一样，魔法法则在拥有魔力的各个世界里也是大同小异。
正如加西亚所说，魔力与生命为世间生物体所自带，二者紧密相连，魔力的储量对于魔法的施展来说至关重要，这也正是为什么多数的非人种族魔法天赋更胜一筹的原因。夜魔种和精灵种的魔力储量分别在此世界里排行第一第二，而人类种的平均魔储位列倒数第一，甚至连夜魔种的千分之一都不足，也就是说，在魔法上，多数非人种族占有碾压式的优势。
在魔储允许的情况下，调度体内魔力并结合手势和言语，便能顺利使用出魔法。施法需要的手势和言语在书上多有记载，最终决定魔法威力的是魔力的调用能力，说白了就是全凭手感。掌握的魔法越多越好，至于极少数的独创魔法，则是天才们的事了。
“不过别担心，普通人类的魔力储量足够施展一些小型的法术，你想学习的改变小型物体运动轨迹的魔法，是可行的。”加西亚鼓励她说，“而且鉴于你的特殊情况，兴许魔力储量比起常人会有所不同。”
“既然人类种的魔力储量低得惊人，那灰这种程度的，算是什么情况？”
“灰？”加西亚低垂眼睑，“你说这个世界里弑神者们的那位领袖吗？”
“当然，我记得按你们的标准来算，他对魔法的掌握已经超乎圣阶水准了。”筱翼联想到灰，从他在礼堂里第一次抓到她那时起，灰的魔法天赋便显露无疑。
“灰……他不仅对别人毫无怜悯，对自己也是同样……”谈起灰来，加西亚把声音压得更低，“他在改造实验上颇有建树，想必也对自己进行过强化。但强行的提高总伴随着代价，兴许他是用生命来弥补了魔力的不足。”
“而且，上周他在大帝的特召下，获得了改造人军团的领导权。”他继续说，“这并不意外，军团有超过一半的技术都来源于他。”
“改造军？”筱翼对这个词颇感兴趣，听起来有丝猎奇的味道。
“一批智慧种生物组成的军团，以高爆发和短寿命为成员的主要特征，虽人数不多，但战斗力顶尖。”加西亚解释道。
这样啊……要是真和他们打起来，后果肯定不堪设想。但归根到底军团属于王室管辖，库尔顿氏与王室素来和睦，灰想必不能随心所欲行事。不如说这反而是件好事，中央王都的繁琐的军政事务多少能拖住他惹事的脚步。
“您为何知道得这么详细？”筱翼自认为自己已经很关注灰的动向了，不曾想加西亚反倒是更清楚他的动态。
加西亚轻轻一笑：“只是你们不够留意罢了。只需稍加调查，你们就可以发现灰的化名之下的另一个身份——他使用俊哲之名，在中央王都活动已久。”
“俊哲？有点怪啊……听上去像是我们世界里的名字。”筱翼思忖着，这名字前再加个姓就是标标准准的汉字名了，总感觉这名字逼格不够，这难道就是他执着于“灰”的化称的原因？
加西亚表示同意，他继续说：“确实，他在王都使用的名字和你与龙璃的名字很像，不是本土的名字，但我对他的背景毫无头绪，你们一定也不清楚。”
“等考试结束，我会抽出时间专门调查一下的。”筱翼想起自己在赌场赢来的王都的信息网，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不得不说加西亚提供的信息十分重要，筱翼对他表示出由衷的感谢——
“非常感谢您！冒昧地问一句，您为何愿意告诉我这么多他的信息？不会担心他的报复吗？”
“报复吗？”加西亚浅浅一笑，“我何惧他的报复呢？在厌恶他这一点上，我们是一致的。”
确实，筱翼可以清晰察觉加西亚对灰有着发自心底的厌恶，为什么呢？她只记得加西亚第一次失踪的时候和灰有过接触，仅仅一次接触，就足以留下如此强烈的厌恶情绪吗？
细细想来……她和灰的主要接触也只有礼堂事件里的那次，之后再见的几次都是他主动找上门来，说了短短几句话而已。嗯，确实见一次面就能心生厌恶，她越想越对加西亚表示理解。一定被逼着做过什么奇奇怪怪的研究吧？
加西亚轻拍几声手掌，唤回筱翼的游思：“好啦，其他的话先说到这里，请问现在可以放心让我为你测试魔力了吗？”
“当然可以。”她记得刚刚就和加西亚说过，信不过但可以接受他，还要再问一遍可真够绅士。筱翼惭愧地发现自己在心底里从未把加西亚当过自己人，也许是因为他年幼的外表和一言一行的过分不符，让她感到不适？
筱翼挪近椅子向加西亚靠去几步，“很快就好。”加西亚边说边伸出右手，指尖触碰到她的前额。
？
这是什么？
筱翼没有感到任何的异常，五感和周遭都没有任何变化，她正襟危坐等待结果的出炉，显出难得的乖巧。
——但在加西亚的视野里，一切都变了。
黑色。
比墨还要浓郁的黑色。
背景的一切都被黑色吞噬殆尽，自己的存在仿佛也被抹灭，只有面前筱翼的轮廓旁勾勒着淡淡的暗金光边，光环若有若无，似乎随时都会被纯粹的黑暗所吞噬。
【好黑】
【我看不到光】
【好冷】
【谁来救救我】
负面的情绪泄洪般喷涌而出，这是谁的心情？筱翼的？自己的？还是别的什么人？这心声是多人的杂乱合音，听者的精神为之撼然。
突然间背景开始摇摆晃动，浑浊颜色的藤蔓从地底钻出，开始肆意疯长，顷刻间铺满了幻境。火，烧了上来，沿着藤蔓一路焚烧，藤蔓仿佛感受到痛苦，胡乱抽打鞭挞。
这幻觉是何等的狂乱！
“嘶……”加西亚缩回右手，尽管他已努力地管控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他依然肯定自己现在的表情不会好看，他讨厌烧在黑暗中的火焰，哪怕只是幻觉。
“加西亚？”筱翼困惑地唤着他的名字，从刚才起他的表情就不太对劲，难道说自己的数据真有那么难看？难看到大佬都hold不住？
“我没事，”加西亚抬起头，恢复了往日的温和表情，“你体内的魔力真的很特殊。”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加西亚心里格外困惑，正常的魔力探测多数时候不会出现幻觉，虽偶有读取被测者心境的现象，但如此激烈的幻觉他还是第一次见。是反噬吗？还是共鸣？
筱翼有点小激动，难道自己终于出现了主角标配，天赋异禀？她急切想知道结果：“我的魔力特殊在哪里？”
“很遗憾……你的魔力储蓄低得异常，单凭体内自有的魔力恐怕连传送符都无法激活。”加西亚缓缓地报出噩耗，“一定有什么特殊原因造成这样的结果，哪怕是植物体的魔力储量也比你的要多，这很异常。”加西亚没在骗她，他说的句句属实，虽然检测时出现了异常的幻境，但他还是成功取得想要的数据。
我我我，不如一株植物？！！
‘低的异常’、‘开不了传送’、‘不如植物’……
加西亚给出的结果字字戳心，筱翼当场自闭，早知这样，她当初为何还要脑子抽筋似的留在这个世界，试图学会魔法？
“你先别难过，我可以教给你外力辅助的办法，只是更困难些罢了。辅助的魔药昂贵且稀有，幸好我有储备。”加西亚安慰似地拍拍筱翼的肩膀。
难道说——我还有救？
“谢谢你的帮助！”
“不用谢，我说过我会帮你，这是我对在礼堂里没能帮上你的微不足道的补偿。”加西亚微笑道，灰要带走她时，虽然能做到，但他丝毫没有阻止的打算。但现在他对筱翼的态度和当初完全不同——
谁让我们，如此相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