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夏天的阳光。

尤其是女孩子的皮肤,不喜欢被阳光烤到焦黄色的样子。

会惹人讨厌讨厌的。

走出学生会的辖地,是教学楼A栋,一般女校内下午才会用到艺术教室。

因此每个门和窗户都是紧紧地封锁起来的。

漫长的走廊上,只能听到蝉鸣的声音,以及自己的脚步声。

除此以外便是死寂。

搜遍了每一个教室的门,都是死锁的,包括窗户,都是锁住的。被窗帘笼罩得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大概在这里是找不到会长了吧。

应子岚正如此断念地想道。

一阵狂风掠过,把昨夜好不容易梳整齐的金色长发又吹乱了,湿热的暑气扑面而来。

讨厌的感觉。

但是视线里,走廊最尽头的教室里,黑色的窗帘微微拂动,一缕微弱的光悄悄地泄露了进去。

刚才也检查过,那里的门是锁着的。

忽然晃过神来,是那里——

快步走到走廊的尽头,将每一个窗户都推过一遍。

正好,有一个窗户虽然是紧闭的,但并没有锁住!

应子岚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将身体移送到脏兮兮的窗沿上。

臂力大不如前,再加上平日严重的贫血症,还穿着不方便行动的短裙,对以前的自己来说,那么轻松的一个动作,现在却吃力了很多。

不过跨过门外与门内的界限以后——

视野却意外地开拓而旷远,这是教学楼A栋最高的楼层,走廊最尽头的音乐教室。

另一侧拉开窗帘的透明色窗户,还残留着梅雨季节拍打在窗户上雨滴的尸体,窗外传入阵风的呼声。

大课间的铃声响过以后,人群如倾倒的珠粒般三两群聚地涌出。

或许是旷课的孩子常见的场景之一。

长期无人使用的教室里,阳光下群尘肆意飞扬,在空气中如蒲公英般轻飘飘地追随着上升气流。

窗外的尽头,是低矮的丘陵所组成的翠绿色群山与高架的电网组成的旷远风景。

而在这风景之内,正站着自己所刚熟知的身影,身形高挑而俊美而优雅的人。

这是最初见到她的印象。

现在的她放下墨蓝色的长发,纤长的双手交叠在椅背之上,微微上翘的眼尾处正缓缓地淌过一滴晶莹的泪珠。

听见动静声,惊讶地转过身。

男生制服的衣领处,修长的脖颈和纤瘦的锁骨,依然如初见般神圣不可侵犯。

现在,果然还是不愿意将她归纳为一个简单的女孩子。

“应子岚小姐,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端木时文见应子岚闯入后,若无其事地用手指勾掉眼角的眼泪后,食指和中指在桌面上搜寻着银丝半框的眼镜,戴在眼镜上。

又恢复了平日里波澜不惊的情绪。

应子岚却是愣住了许久良久以后,才腼腆地一笑,急忙摸着后脑勺:

“是本大爷的直觉指引之下,强烈的预言认为会长大人一定会在此地。最后一扇没有锁住的窗户作为隐藏的入口就是证据,一定是某种命运让我们注定以这种形式相会。”

“我没有闲心听变态女装控的不当发言,说得好像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一样。”端木时文左手的食指顺势推了推眼镜,嫌弃地斜眼睥睨。

“但是对本大爷而言,仿佛和会长大人是第一次见面一般。”

本质性别为男,现在却浑身散发着金*色*女*主角光环的家伙,说着某种程度上十分肉麻又奉承的话,却依然展露着人畜无害,属于和平主义的笑颜。

真是看不透的男人。

端木时文深呼吸一口气:“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

“但是,会长大人,现在已经是大课间时间了。”

“哦。”端木时文这才恍惚地看到窗外的教学楼里人头攒动:

“应子岚小姐不用上课吗?特地跑到这样的地方来找我。”

“本大爷只是通过某种命运的指引‘碰巧’来到这里,‘碰巧’在这里与会长大人见面。”

“开什么玩笑?特地爬到六楼?特意走到锁门的教室?特地从窗口爬进来?”

“当然,这一切都是特地被安排好的巧合。而我作为代表命运的使者,负责将丧气的会长大人带到大家的身边。”

只见眼前这位软萌萌的金发妹子却装作中世纪的骑士一样,郑重地单膝跪地,一手搭在心脏边,说着不切实际的话语。

“你到底了解我什么?”端木时文的眼眸里笼罩着一直强行掩盖过的荫翳,忽然攥紧了生锈的椅子后背,又紧接着发出连环问句:

“应子岚小姐,不应子岚同学,你相信我的依据是什么?又凭什么想将我带走呢?你来到这里将我带走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如果你连……”

不能说下去了,情绪激动是不对的,不管在任何时候到要保持严谨而理性,抑制情感因素作祟而影响判断。不能做出不恰当的行为举止,除了揣测他人的意图,不能表现自己的内心想法,这样做无疑是暴露自己的弱点。

而名为“端木时文”的人,是不能轻易地暴露自己的弱点的。

端木时文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我一直是相信会长的,而会长此刻站在这里就是唯一的依据。”

又是令人不解的善意。

“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这算——什么——依据?”一时间还是突破了为情感设置的界限,血气冲涌而上,却顿时觉得眼前晕乎乎的模糊了一片。

急忙扶住椅子的后背,可是手却抓空了。

不行,不能在这里倒下了——

这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柔软的臂膀架了起来,然后被小心翼翼地放在角落的墙壁边。

“会长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一直在处理学生会的事情,偶尔也要学会偷懒的嘛。”

脑袋被“她”放在了陌生的肩膀上。

“不需要你操心。”

不过眼皮却很沉重。

“先这样睡一觉吧。”甜甜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像摇篮曲一样。

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地覆盖在沉重的眼皮上,视线里的一切都变成了漆黑色。

“你不问我什么吗?”

“以后等会长大人愿意解释的时候,洗耳恭听。”

“你……”

“如果以后能有幸的话,希望‘应子岚小姐’‘应子岚同学’的称呼可以直接改成岚岚,小岚岚,子岚,随会长大人的心愿。当然,那个时候,希望我也能称呼‘会长大人’为时文……”

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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