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似乎妥协了。
然后,他苦笑了一下。
''嗯?你不再死要面子了?''
斯洛维特没想到亚瑟会这么快改口,眼中闪过一丝星光。
但也很快想到:
这可不是什么真正的答应,好戏还在后头呢。
想到这,她才发现自己离亚瑟太近了。
''噫!''
紧接着急忙向后退一步。
''你为什么,为什么又改口答应了?''亚瑟还正云里雾里的。
''咱嘴炮打不过她,那就用拳头把她干趴下。''
恶魔有些自以为是了。
''这样,真的好吗......''
就这样,斯洛维特和亚瑟走出了门。
他们刚一出去,教室里就炸开了锅。
顿时,各种传言四起。
她一路将亚瑟带去了很少有人来的教工厕所。
路上,她身子一颤,差点没站稳。
''额嗯,呼,魅魔载体对身体负担这么大吗?刚才的记忆都已经恍惚了。''
斯洛维特心想,然后扭头看见了身后的亚瑟。
''看样子是把目标骗出来了,忒先把状态调整过来才行,任务不能失败。''
而恶魔边猜测斯洛维特的身份,边在后面跟着。
到了里面。
她咔哒一声关上了门。
里面仅有一盏昏黄的小灯,狭小的空间便显得更加拥挤。
斯洛维特靠在门上,抱着双臂。
一只脚斜踏在地上来支撑身体,另一只脚踩在门上。
她看着面前的有着诡异微笑的亚瑟,一股寒意由心而发。
但她还是面不改色,目不转睛。
接着她张开了嘴,却欲言又止。
她低下头,抿了抿嘴唇。
不知道是在纠结还是在组织语言。
恶魔见斯洛维特还是没发问,脸上的圆弧逐渐拉直,满腹狐疑地看着她。
''她这想干嘛,再不说话我可就忍不住要动手了啊,居然还堵着门,莫不是......''
恶魔猜忌着。
同时,一滴冷汗从他的鬓角流了出来。
''喂,我问你,''斯洛维特抬起头来,双脚着地,对亚瑟说,''兰诺的家住在哪?''
''兰诺?谁啊?我不认识啊。''
恶魔挠挠头,装出一脸茫然的样子。
''别装了,你几乎每天都和她上下学,有时还一起去某些地方玩,别以为我不知道,先告诉你,我可是把你的底子摸得透透的,我问你的问题你最好如实招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斯洛维特身上散发出魔力波动。
''你这么能查,怎么不自己去查?非要问我?''
''现在是我在问你。''
''哦?越来越无理了啊。''恶魔握紧拳头,身上又覆盖了层力场,眼睛里的灯光如狐火。
''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斯洛维特认真了起来,她手中已经亮起了魔法阵,随时可能开打。
''我可没有这个义务回答你!''
亚瑟的身体虽然素质不强,但好歹也让恶魔强化过了。
恶魔动用了全身的力和魔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忽到了斯洛维特的脸上。
虽然斯洛维特已经开启了魔法罩,但力场所爆发的力冲破了魔法罩,硬生生地打在了她的脸上。
''噗!''斯洛维特被打倒在地上。
由于头部受到的重击,她一时间没缓过劲来,精神恍惚,两眼冒金星。
恶魔紧接着又横踢一腿。
正中她的肚子。
巨大的冲击力将她击飞。
斯洛维特直接飞到了另一边的墙上。
将墙砸出了发散的裂缝。
她倒在地上,剧烈咳嗽着,嘴里满是铁锈味。
就在她尝试站起来时。
恶魔又打了过来。
此时的她斜眼瞥见了亚瑟的眼神。
那是一种几乎闻所未闻的杀意,比任何人都可怕。
她的肾上腺素被激发了,但无济于事,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都只不过是花里胡哨的玩意儿。
无可奈何之中,那个眼神让她想起来了什么。
于是,泪腺也被触发。
晶莹剔透的液体在眼眶内打转。
''嗯!?''恶魔的手停在半空中,受到了不可抗拒的影响,他的那只手无法自己控制了。
''不,不要再打了,我,我看不下去了。''亚瑟的声音发颤,如蚂蚁般渺小。
是他的意识制止了恶魔,这可是他为数不多的一次反抗。
''你,这家伙可是会要了你的命的,你现在不除掉她,以后你会后悔的!''
恶魔大叫道。
''不,不必了。''
亚瑟的声音开始哽咽,眼里开始闪烁泪光。
他的回忆猛地被勾起,当年的他,也是这样,被人逼在一个角落里,暴揍过。
虽然现在把这个女人做掉是非常有理由的,但他还是无法承担这种精神上的压力。
他曾经也是受害者。
现在的他也只不过是名义上的施暴者。
但实际上。
他其实是个旁观者。
他虽然能够感觉到那种拳头打到人身上的那种打击感。
但这种感觉并没有刺激他的荷尔蒙,反而在刺激了他记忆深处的深渊巨兽,将他拉入无底深渊。
''你这是为何!?你这样的话咱俩之后都可能会出大问题的。''
''我,我不想再经历这些了!''亚瑟开始挣扎,拼命地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亚瑟和恶魔扭打在一起。
而在斯洛维特眼里,这就是一位精神分裂症患者。
一个人的左手右手在打架,自己和自己吵架。
这把本来眼里失光的斯洛维特弄得一愣一愣的。
接着,她清醒了。
然后费力地爬起来,用魔法掩盖住伤痕,擦干眼角的泪水,趁机赶紧跑路了。
''这人是有精神分裂症吗?怎么情报员没发现这点,可把我害惨了。''
斯洛维特用魔法撑着身子,尽可能不让别人看出自己刚被揍了一顿。
''刚才那个眼神,就跟父亲最近的一样。''
想到这,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路上周围的人有不少在看她,知道事情经过的还有人在担心亚瑟现在的情况。
而亚瑟则还在跟恶魔作斗。
最终,直到斯洛维特已经跑远了,俩人才不再死挣。
''小家伙,你可给咱俩留下来不小的一个隐患。''
亚瑟趴在地上,眼神涣散,显然,亚瑟已经魂归本位了。
但还惊魂未定。
''......''
''好吧,随你的便,别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
''没,没事,可以的。''
亚瑟跟恶魔说得话几乎驴唇不对马嘴。
他尽可能稳住情绪的波动。
扶着墙站起来,一步步走了出去。
他低着头,就像一个失魂了的人,周围有人问候他,他也没有回答过。
恶魔在亚瑟回到座位上之前也没再说什么。
亚瑟回到座位上,一屁股坐了下去,趴在桌子上,一声不吭。
''小家伙,你记住,做什么事不要犹豫,一切的计划和心理工作都要提前做好,这次就当一个教训。''
''嗯......''
''还有,要学会使用我给你的恶魔能力,这份能力虽然不会让你变成多强的魔法师,但它给你带来的力量可是超强的。''
''嗯......''亚瑟不愿意理他。
而现在他的内心里。
正在上演一场二人的跨时空话剧。
另一边,斯洛维特已经和情报员接上线了。
''12,听见了吗?''
她用的手机给情报员打电话。
''这里是12,可以。''
斯洛维特又来到了一个楼内比较偏僻的地方,去天台的门口处。
天台门锁着,进不去,斯洛维特也没强行打开。
她席地而坐,眼神还是那样的失落,恐惧,机械。
但同时,亚瑟的那刹那间的眼神,也深深地刻印在她的心头,久久不能释怀。
''你是不是坑我。''
''啊,少爷,小的怎么敢呢,''电话那边的12听见斯洛维特的口气不对劲,甚是惊恐,''行动失败了?''
由于她的父亲一开始将她当成儿子来养,来训练,并且让全帮上下叫他少爷。
如今虽然已经默许了斯洛维特可以有女生样了,但叫少爷这个习惯还是没改了。
''目标12-X似乎有精神分裂症,其中一个人格极为危险,并且他的力量可不小,你怎么没汇报这点儿。''说着,她揉了揉左脸蛋。
被打中的地方已经发青了,并且肿了起来。
她不会治愈类魔法,只能用幻术来遮住伤痛处。
''这,您也是知道的,巴特那区可不欢迎咱们,他们大部分也见不得有人再干这种勾当,我也无法足够深入了解,不然也不必您亲自去审问啊。''
12匆忙解释道。
斯洛维特甚至可以听见手机那边汗水滑过的声音。
''呼,反正我刚好也在这上学,也算是顺便帮父亲的忙了吧。''
斯洛维特长叹一口气。
''辛苦少爷了,我继续去调查一番,有情况了再汇报给您。''
''......''斯洛维特挂了电话,坐在原地没有动。
她的面前是白花花的墙面,很明显,没有什么人来过这里。
墙面很干净,虽然落有灰尘但也足够干净了。
斯洛维特目视前方,看着墙壁。
而在她眼里,这种白,白得瘆人。
''我生来也就只是一面墙吧。''
斯洛维特深呼吸口气,自言自语道。
''那种眼神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简直比他的幻术放出来的景象更要骇人,''她陷入沉思,想要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说是因为父亲也有这样的眼神我才害怕的话,那为什么居然目标可以释放出和父亲一样的气场?''
想到这,她一惊,用力眨眨眼。
''这不是我该思考的,我应该完成任务才对,想想该怎样从他嘴里问出那些问题,''
说着,她站起来,拍拍裤子,整顿衣服。
''还是要继续啊。''
她闭上眼摇摇头。
然后,一步步地走下去了。
她回忆起了小时候的事。
那是个仲春。
当时的父亲还没有现在的这种状态,虽然也是十分严厉,但现在的他对于之前可谓是换了个人。
当时的斯洛维特还没有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身为小女孩的她却只能留短发。
''索米蒂娜,去,把那根树枝捡回来。''
父亲指着院子里的一根树枝对斯洛维特说道。
那根树枝很小,随便一个人都能拿起来,同时也很不起眼,并不影响院子的美观,并且还很脆,根本什么都干不了,当柴火都不屑于用它。
''为什么?''
斯洛维特不解。
''别问为什么,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管你认为它有没有用。''
父亲严肃地训斥道。
''哦。''
斯洛维特只好去捡。
她拾起树枝,看见它上面趴着的蚂蚁。
她被这些蚂蚁给吸引住了,可她还是要完成父亲吩咐的任务的。
只好恋恋不舍地把树枝捡起来,跑回父亲身边。
''你刚才干什么来?''
父亲看斯洛维特回来后,质问道。
''看,看蚂蚁。''
斯洛维特发觉自己刚才似乎干了某些与任务无关的事,立刻惊恐万分,但还是如实交代了。
''我教你干什么来着?''
''捡树枝。''
''那你为什么看蚂蚁?''
''好奇。''
''别干与任务无关的事!''
父亲斥责斯洛维特的分心。
''是!''
斯洛维特脚跟合并,站好军姿,保证道。
''好,去把那颗树给我搬过来。''
父亲又指向院子里的百年大树。
''一分钟内给我搬过来!''
''是!''
斯洛维特跑到树那边。
这棵树似乎正值壮年,枝干粗壮,树叶茂盛,想要搬动它最少也要一个魔导师。
而斯洛维特当时才8岁,她根本无法撼动一丝一毫。
她呆呆站在那,站了足足一分钟。
一分钟后,父亲走了过来。
''你为什么不尝试?''
''我,我做不到。''
''你不尝试怎么知道做不到?''
''可我。''
''我让你来搬树!不是让你在这儿傻愣着!任务就是任务!你现在只不过是个要完成人物的士兵而已!你不用管你做不做得到,不用管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只需要按照要求去做!不管成功与否!你必须尽力去做!''
父亲向看着他的斯洛维特大喊道,然后一把把她提溜起来,挂在一处高枝上。
''你好好反省一下吧。''
父亲说着,扭头回到了屋里。
今留下斯洛维特一个人。
斯洛维特抽泣着,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不知所措。
她下不去,衣服被父亲的魔法加持过了,不容易坏掉。
她也不敢下去,因为这是命令。
是任务。
她孤零零地挂在树上,如果加条绳子就成了晴天娃娃。
她一开始还在后悔,反思。
但不久。
一种伤心感由心房直抵大脑,刺激着泪腺。
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如细雨般地滴在地上。
''为,为什么......''
她用颤抖的双手去擦拭眼泪。
随之又闭上眼想要忍住。
可是越忍越流,越来越挡不住。
雨越下越大,对于她下面的这片土地,她的眼泪便是第一场春雨,比起往年的春雨,还是要苦上一分。
春风不断吹过。
撩过她的头发。
拂过她的嘴巴。
体内的''春风''缭绕在她的心头。
最终她还是哽咽着说出了那句埋藏在心室里的话。
''我只是,只是想看个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