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负手而立，默默走到少女的身边，立于悬崖之上，俯瞰万仞之山。
白雪的肩膀微微颤抖，感受到了身旁接近的人儿，心里罕见地生出了动摇、目光恍惚。
但这份动摇，很快被她自己给打消。
因为她明白，自己不能一昧地依赖着师尊而自私地留在师尊的身边，尽情地消耗师尊对自己的好，那样对师尊的身体同样是很大的负担……
只有找到了魔教古籍中记载的圣火，完善了九阴魔功，自己才可以彻底恢复常人。
到了那时，她愿意长侍于师尊左右，红袖添香，再不理江湖是非。
师尊与自己约定的地点是京城，半年之后，京城重逢。
应当是有什么安排吧，甚至有可能与新来的小师妹有关，她姓姬……
压下心中的疑思，白雪不愿多问，因为她……一直很听话的。
莫相逢觉着白雪是不是对她自己有什么误解……这妮子要是听话，能和秋水她水火不容吗……
不过时过境迁，白雪确实懂事不少，这点倒是真的。
“要不明日再走吧，今天也不早了，白雪……为师担忧你的身体啊。”
“可是白雪……也担忧着师尊的身体。”
“……”
这话说的，好像白雪留下来一天，莫相逢的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似的。
传出去了，还以为两人背地里干什么呢……
“咳咳，为师无妨的，为师年轻力壮。”
躲在竹林后头的两人已是脸红耳赤，纷纷拿手做扇子状在脸旁扇着风，呼吸急促起来。
师尊你这也太直接了！
对着女孩子说什么“年轻力壮”呢！
白雪一开始其实没往那方面去想，但一细思，嫩白如雪的双颊顿时闪过一抹绯红。
她反应慢些，没有安可依和苏玉羞两人那么“懂”的。
但随即眼神又黯淡起来。
“那种事情……”
她不愿再说下去，挥了挥衣袖便要离开的模样。
莫相逢有些迷惑，忍不住踏前一步握住少女有着些许冰凉以及温玉一般触感的纤细手腕。
有时候女生的心意真的很难让人弄懂。
那手腕在自己的掌心中如鱼般挣脱，转眼间一片轻纱拂面，雪一样的女子已经踏着月光消失不见，莫相逢眨了眨眼睛，再看向掌心，徒留一片将息未息的寂寞。
半晌，他微恼地自言自语道。
“我没往那边想啊……是白雪她脸皮太薄了吗……”
他只是遗憾，殊不知，轻点着天空，足下泛起阵阵涟漪的女子早是泪如雨下。
那种事情……她又怎么会去奢望。
似她这般的身体，连生育都不一定能做得到，哪里有资格久伴在师尊的身边……
是白雪僭越了，受了师尊的照顾，便以为自己也和大师姐一样……
其实似自己这般低贱的人，只要能在师尊身边做个仆女便已是十足的幸运……
莫相逢一直是拿白雪当成正常的女孩子来看待的，白雪也因此得到了无穷的温暖。
然而她越是幸福就越是自卑，以为师尊只是照顾着自己的情绪，因为他一向温柔，以致于脑子里陷入了死胡同，越是执着地看着自己异于常人的缺陷。
其实这种情绪很容易在残缺的人身上产生，以为别人对自己的好都是同情，于是愈发自卑于自己的残缺，愈发觉得残缺的自己配不上那个对自己好的、正常的人。
于白雪而言，她也期待着和师尊的……“男女之事”。
只是让她羞于启齿的是，修炼了九阴魔功的她，不断会产生寒毒的她，似乎连生育都做不到，抑或者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怀上了，反而会伤害自己和师尊的孩子。
连为师尊生孩子都做不到……她念及于此便痛楚万分，这才难过到失了神，不告而别。
一直以来，她都努力地去寻找魔教典籍中记载的圣火，其实根本不是为了做什么天下第一、赢了秋水师姐……
只是想因此变成一个正常的女人……可以陪在师尊的身边，过平静的生活，为他生儿育女。
……
“哎，没劲，师尊那笨嘴，肯定又说什么得罪师姐了！白雪师姐天仙似地飞走了，留下师尊大笨猪还在原地！”
苏玉羞双手撑着脸颊，怏怏的。
安可依露出一脸神秘的微笑，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应。
却只见湘竹后忽然露出半张俊俏的容颜，然而在此时的氛围下又颇为可怕似的，他阴恻恻地龇牙道。
“敢骂为师笨猪，罚你给为师炖三天鸡汤！你们啊、你们，胆肥了，还敢偷听为师和白雪告别！”
“雅蠛蝶！”苏玉羞不知从哪儿学来的东瀛语，此刻神情又窘迫又沮丧道。
安可依倒是装出一副楚楚可怜、不知自己错在哪儿了的无辜模样。
莫相逢见了便不禁心软，摸了摸她温顺的小脑袋，而后道。
“还是可依老实，从不在背后腹诽为师，定是玉羞你这妮子看了些不健康的书，胆大到偷偷跟踪为师，可依定是给你招来的。”
却见安可依明亮的大眼睛里顿时泛起雾蒙蒙的水汽，一边咬着唇做忍耐状，一边忙道。
“不怪玉羞姐姐……都、都是可依的错，是可依在偷看，还拉上了玉羞姐姐……”
“师尊不要怪玉羞姐姐~”
配上她那娇媚柔弱到发腻的声音，纵然莫相逢此刻有再大的火气也消了。
“好好，你这个师姐，做得好啊，还知道给师妹背锅了……这次不罚你。”
“师尊最好啦~”
这般说着，安可依破涕而笑了似的，朝着师尊的身上扑去，娇小的身体，依偎在师尊的怀中，小手撒着娇似地点着莫相逢的脸颊。
留下苏玉羞一人在原地错乱。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等会……不是可依师姐拉着自己过来看戏的吗……
为什么现在反而有种，是自己拉着可依师姐过来偷窥的罪恶感！
难不成自己记忆真的出了问题？
不对，可依师姐不是承认了是她的错吗……为什么师尊会以为是可依师姐为自己背锅。
苏玉羞：？？？
玉羞迷茫了，她看不见，此刻温顺地依偎在师尊怀里的安可依师姐。
正露出狡黠的、宛若小恶魔一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