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策额头冒着汗,头皮有些发麻。他的嘴角挂着血丝,衣着凌乱,看起来极为狼狈。他知道这是幻境,却不知如何破阵。之前倒也试图用“窥天机”来看破这幻境的根本。可惜,他什么也看不到。无往不利的“窥天机”,第二次一所用用——第一次,是他身处李郎中的真幻阵中。不仅没能破阵,还被李郎中抹去了部分记忆。
忽然,耳后传来破空之声。
金策猛然回身,看也不看,便是一道刀芒打了出去。刀芒正对着的,是一根横飞而来的立柱。只是,刀芒直接穿过了立柱,没能造成任何影响。
这并不意外。
因为这立柱是幻象,并非真实。
这也不是金策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他猛然转身,又是一道刀芒,朝着另一个方向打去。黑暗中,空无一物的地方,刀芒受阻,紧接着,一片碎石,凭空出现,无力的落在地上——这亦非真实存在的!但见那些碎石,落在地上,之后又凭空消失。
明知皆是幻象,金策却还是要不停的攻击。因为如果不去攻击,那幻象之物,很可能会变成真的。金策嘴角的血,就是吃了这样的亏。
他不记得自己到底在这里耽误了多少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活着出去。即便几乎拼了命,又毁掉了胜雪剑,把白衣送出去求援成功,金策依然不敢报太大的希望。因为白衣受了重伤,未必能活着回来。
直到李郎中到来,金策看到了希望。
天眼判官!
他不只是极富传奇色彩的天眼判官,还是自己师祖的师弟,传闻中的神宗三弟子之一!师祖的实力,他很清楚,所以,他对李郎中也很有信心。
“这天下间,真是奇人辈出啊。我方知竟有如此厉害的阵法。”金策努力淡定着情绪,一边小心谨慎的防范,一边跟不知所踪的李郎中闲聊。说话间,他抬头看天,看着那满天星辰,又道,“我一度怀疑这璀璨星空便是阵眼,尝试了许多次,都无法触及。”
“也就是一般阵法。”李郎中的声音,在四面八方悠悠传来。“天材阵,地宝阵,都不过尔尔。”
“天材阵如何,我不清楚。单是这地宝阵,便足以要了我性命。可听李兄的意思,还有更厉害许多的阵法?”
“有一个阵法,我从未见过,也只是耳闻。”李郎中道,“那阵法,名曰:囚天。据说,可以囚禁天地。还有一种阵法,名曰:天罗地网,是以天地为阵眼布阵。”
“哈,当真这般神奇?以天地为阵眼,有些夸张。至于那囚天……我便奇怪了。将天地都囚禁了,那该以何物为阵眼?”
“人!”
“啊?什么人?”
“当然是很厉害的人。”李郎中道,“我虽未曾见过,但想来此二阵当以天、地、人三才为基。以人为基,囚天地。以天地为基,囚人。”
“听起来很是玄妙啊。”
“世间万法,纵千变万化,却无外乎阴、阳二气、金、木、水、火、土五行,以及天、地、人三才,共计十属。所谓万变不离其宗。剑、丹、阵、器,四道皆然。尤其是阵法一道,更是将此十属发挥的淋漓尽致。而此地宝阵,结合了真幻之法,故而所见非真,以幻象守护阵眼,也算是高明了。更高明之处,此阵的阵眼,不是地宝诸材,亦非真幻之基!”
“那是何物?”
“入阵之人。”
“何意?”
“阵眼即破阵之人。”李郎中道,“小幻由象,大幻由心。这是心幻之根本。心幻之阵眼,是人的心。而天材地宝阵,脱胎于心幻阵。而真幻阵,脱胎于天材地宝阵。故此阵的阵眼,便是你我。确切的说,是你。因为我并未真正陷入阵中。”
金策大张着嘴巴,惊讶不已。“难道若要破阵,便要自杀?”
“也差不多就是这样。”李郎中笑了笑,继续寻找金策。犹豫了一会儿,又说道,“金兄弟资质不错,悟性又好,前途不可限量。我今日救你一命,你便算是欠我一个人情。”
“哈哈,李兄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便是。”
“将来,我会再来这里,靠我一个人,未必能成事,还望金兄弟能助我一臂之力。”
“好说。我倒也真想破了这诡异阵法。”
“此阵倒是不足为惧。”李郎中道,“想要轻松破阵,不在阵中,而在阵外。在此处入口处,看似毫无威胁的地方,主动攻击,引发阵法攻击,便能破掉这里的真幻阵法。破掉真幻之后,避开地宝阵,也就是了。”
“呃……还有这种……这种做法?”
“这里未必有天材阵,但日久天长,是否已经成型,我亦不能保证。真若是已经有了天材阵,那就会麻烦一些。也正因此,我之前告诉过你们,倘若遇到天材阵,一定不要去闯。因为即便是我,如今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破掉天材阵。”
“你不是说天材阵不过尔尔吗?”
“是,但我的修为,更不值一提。”
“……”
“天材阵也不是最大的难处。”李郎中继续说道,“最难的,在于最后一阵。那阵法十分凶险。倘若失败,闯阵之人,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甚至永生永世,困在其中,遭受无尽苦难!”
金策唏嘘道,“这是哪位高人布下的阵法?”
“神。”李郎中的声音忽然近在咫尺。
金策愣了一下,回头,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李郎中。他不知是真是假,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李郎中道,“别怕,我是真的。”说罢,走过来,拉住了金策的手,“跟着我。”
金策有些不自在,开玩笑道,“被一个男子拉着手,感觉真是奇怪。”
“没必要,等会儿你可能就不会在意这些细节了。”
“呃……”金策注意到李郎中的神色有些诡异,好像带着点儿促狭的意思。猛然间,他心里咯噔了一下,道,“你这……你是要用《颠倒乾坤》?”
“是啊。”李郎中道,“我那件宝物,在段子君身上,没什么东西能护着你,到时候,你会很痛苦,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金策的脸色很难看,还未及说话,却听到黑暗里,有人大喊大叫起来。
“判官!你是判官!?”白衣的声音,突然响起。
李郎中不搭理他,金策嘴角一抽,想跟白衣说点儿什么,但又不知说什么才好。白衣又喊道,“判官!你个狗……咳咳,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儿上,我便不骂你了!快过来,把我带进去!《颠倒乾坤》什么的,我不怕!”
李郎中叹气道,“不行!”
“为何?”白衣怒了。
“你修炼的极阴功法,太过强大,而且也已经修炼的太久,浑身上下的阴气太重。我不能保证《颠倒乾坤》会把你变成女子。”李郎中迟疑了一下,道,“也许《颠倒乾坤》会因为你阴气太重,认为你是个女子,从而把你变成一个抠脚大汉。”
“啊?你……你扯淡吧?”
李郎中道,“一个大男人,抽什么风!好好做男人不行吗?”
金策也忍不住劝道,“白兄弟,你这……我觉得李兄说的有道理。堂堂七尺男儿……”
“哼!你们懂什么!”白衣道,“我只需变成了女子,便可直接突破到金丹之境!原因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但我肯定一定会这样!金丹之境啊!付出什么都值得!更何况,肉身不过皮囊!男子汉大丈夫,何必拘泥于小节!”
李郎中苦笑,低声对金策道,“别理他,跟紧了。”
“我听到了!还别理我?我告诉你!你拿了我的至宝,答应了把我变身!休想赖账!”白衣气鼓鼓的叫嚷着。“你是救了我性命,可一码归一码!人情是人情,交易归交易!这一点,要算清楚!”
“抱歉,爱莫能助。”李郎中一口回绝了白衣的无理要求,“你就是杀了我,也没用。更何况,你也杀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