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被这些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握住阿比斯的手:“他们是谁？”
阿比斯看了一眼自己被海伦抓着的手，又看看一旁面色不善的莉欧娜以及欲言又止的芙萝拉，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回答道:“他们中应该有你见过的人，现在都是自己人了，你仔细看看，不用紧张。”
海伦将信将疑地辨识了一下这几个人的脸，在看到其中一个较为苍老的面孔时呆了一下，然后不由得惊讶道:“吉克将军？”
“公主殿下，老臣在。”被称为吉克将军的老者马上回应道。他的声音仿佛是通过一根长长的管道传来，带着低沉的回音。
“你……你不是去年去世了吗？”海伦刚说出这句话就想起来，现在坐在她身边的那位手有点冰凉的少年好像就是个专门跟死人打交道的死灵术士。
“我的确去世了，是阿比斯大人呼唤了我，现在我服务于阿比斯大人，也服务于公主殿下。”吉克将军肃穆地低着头，平缓地说道，“我和其他人将会在这几天里配合公主您的计划，助您得偿所愿。”
“你为什么要召唤这些死者？”海伦神色复杂地看着阿比斯的脸，“你不会是想操纵亡灵为我去作战吧？我不希望……”
“当然不是作战了，我不会指使亡灵去随意杀人。”阿比斯摇摇头，“他们几个只是我今天召唤出来的幽魂的代表，没出场的还有一百来个，这些人全部都会为完成你的想法出一份力。”
海伦歪着头，她还是不懂。
在一旁打牌的莉欧娜与芙萝拉没在这个时候插嘴，她们从太阳刚升起来就陪着阿比斯来到城里，忙活了整整一个上午。她们两个一开始还不理解阿比斯为什么突然要在城里召唤那么多的亡魂，阿比斯告诉她们，他打算和海伦公主互帮互助。
当时听着还不解其意，但她们现在可是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你知道幽魂相对于活人的一个很大的优势吗？”阿比斯故作神秘，指着在他和海伦面前跪成整齐一排的幽魂们，“那就是很多幽魂都知道一些活人不知道，或者不可以知道的情报。”
“情报？什么方面的情报？”海伦眨着美丽的双眼。
“这些幽魂要么是被害死的人，要么是某些贵族的亲信手下，他们手里，有金狮鹫城几乎所有贵族和大臣的把柄——当然，也有那么几个品格真的很棒，没有黑料的，不过这样的人毕竟是极少数。”阿比斯笑道，“你拿着这些把柄去威胁几个重量级人物，胜利的天平就会很快地倾斜到你那边。”
海伦为难起来:“这是否有些卑鄙……”
“如果你是用他们的安全，用他们的家人作为筹码去威胁他们，这当然算得上卑鄙。”阿比斯懒洋洋地喝了一口桌上的酒，说道，“但，我觉得，如果你只是用公布真相来威胁他们，其实算不得卑鄙，这更像是……嗯，一种宿命吧。百因必有果，他们的报应就是我。吉克先生，你可以向公主讲讲你自己的故事。”
“好的。”吉克将军马上回应道，“公主殿下，就拿我自己的事情来说吧，不知公主殿下可曾对犬子，贝特有印象？”
“贝特将军在您死后接替了您的将军职务，现在也是朝廷中很有分量的角色。”海伦点点头。
“继承我的职务并非易事，我有五个儿子，贝特想要从兄弟中脱颖而出，成为我的继承人必须立下足够证明自己实力的战功才行。”吉克将军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五年前我们和奥锡王国的战争中，我的儿子们都率领自己的军队去前线作战，其中贝特的战功最好，杀敌无数，因此在战争结束后，我向陛下推荐了他作为我的接班人，皇帝在询问了太后的命令之后也欣然允诺。”
海伦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她意识到接下来可能要出什么重量级的新闻。
“但就在去年，也就是我去世那一年，我从一些细节上发现了贝特的战功其实是伪造的，而且后来的调查证实了我的猜测。”吉克将军眉头紧锁，“他在奥锡王国杀死的不仅仅是敌军，还有大量的老弱妇孺被他屠杀凑数，帝国军有不杀无抵抗的平民的纪律，可他为了战功，上下其手，掩盖了自己的罪行，偷天换日，鱼目混珠，甚至骗过了我。”
“这！？”海伦捂住了嘴。
战争是残酷的，总要死人，但西帝国军队有一个不可触犯的底线，就是不杀手无寸铁之人，不杀老人孩子和妇女，不杀无抵抗的俘虏。贝特将军的行为，冒天下之大不韪，丧尽天良，却因此成为了将军。
“我发现之后，决定撤销他的继承资格，便找到他，训斥了他，告诉他以后禁止从军，结果这个逆子在当天晚上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瘟疫法师，在拜见我的时候诅咒了我，我没有防备，立刻身患重病人事不省，没过多久就死了。”吉克将军像讲别人的故事一样陈述了这些，但海伦听得出，这是在极度的失望之后才会产生的平静。
“这个消息够不够有用？”阿比斯微笑着问道，“我这百来号亡灵朋友，几乎人人有这样的故事可讲，你要是一个个听完，可得好一阵子了。西帝国的贵族，并非全是蠢材，但他们的大多数都不是表面上那么正派，争名夺利的他们有很多把柄，只不过抓着这些把柄的都是死人。”
“被称赞骁勇善战的贝特将军竟然是这样的人……”海伦露出难过的神情，“我……我曾经还对他感到敬佩……”
“这些把柄，够不够让他们站在你这边？”阿比斯微笑道，“而且你用完他们之后，如果有些人的品德实在入不了你的眼，你还可以把他们换掉哦，比如贝特将军。”
“老臣推荐老臣的三儿子，雷纳德，如果不算虚报的战功，他是我的儿子中最有勇有谋的，而且最重要的，他有心报国，也坚守着骑士美德。”吉克将军此时应和道。
“你……不愧是黑魔法师吗……”海伦呆呆地看着阿比斯。
紧张感、兴奋感、以及不可不做的使命感同时充满了海伦的心脏，使它咚咚地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