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郎中的脾气是怪了些,但一般的人情世故,还是懂的。金家开府,来赴宴的话,自然是不能空着手来的。
所以李郎中也准备了一件礼物。
巧也不巧,李郎中在半路上遇到了郑氏父子。郑郎中看不惯李郎中,但到底也算是邻居,见了面倒也客气。不等李郎中说话,便拱手抱拳,“李先生。”
“郑先生。”李郎中回了一礼,道,“请。”
“请。”
三人一行朝着金府而行,郑公子笑道,“听说金家主今日宴请的,都是西凉名流。没想到李先生竟也在其中啊。”
李郎中哈哈一笑,道,“西凉庸医,名声在外,请我自也是理所当然的。”
“哈哈,倒也是,庸医之名,也是响当当……”郑公子话说一半,却看到父亲不善的眼神,愣了一下,虽不明所以,却也是闭了嘴巴。
李郎中听出郑公子语气中的嘲讽之意,哈哈一笑,竟也不在意。
待到金府大门口,便遇到了正在迎宾的金策。李郎中随手丢给金策一个小包,便进了府。那被金策拿去的宝物虽然重要,却也不急于一时,先吃了饭再说。
郑郎中父子跟金策客套几句,也进了府中。见四下里无人,郑郎中斜了儿子一眼,道,“我怎么教你的?可知错?”
“父亲,儿不知哪里错了。”
“唉。李郎中虽然医术不精,甚至人品也不算好,但你不该当面冷嘲热讽。言语相讥,目中无人,此乃小人行径!”
“呃……”
“是,为父有时也难免挖苦他几句,甚至还曾经一时气愤,想要赶走他。但这样做是不对的。”郑郎中看着不远处李郎中的背影,咂舌道,“其实说起来,他虽然骗了不少人,却也从未坑死过人。给人开的那些草药之类,虽然无甚用,却也很便宜,不算太恶。如今他已经臭名远扬,无人去找他看病。没什么进项,日子怕是难过。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言语之间,好似有些可怜李郎中。
李郎中自己倒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值得可怜的。即便那些许多不为人知的过往,如今想想,亦觉凄惨。有得有失,自古都是这样吧,总不能好事儿都让自己占尽了。
时候还早,许多宾客未至。李郎中寻了个角落的空桌,把桌上的果盘拉到自己面前,抓一把瓜子儿,一边嗑着,一边打量着不远处围坐一桌的几人。
这些人看起来修为都不高,衣着也是朴素,想来应该是金府的邻居。相互间是认识的,彼此大声交谈着。修为不高的人,反而最喜欢议论着天下大事。比如炎州北合宗宗主到底还是没能突破到金丹,听说还受了伤。比如南岳苏家与南岳孙家的争执。从苏孙两家的争执,又扯到了南岳苏家那位苏家“大小姐”。对于这个由男人变成的女子,一帮人倒是极感兴趣,偶尔说点儿少儿不宜的笑话,一起哈哈大笑。
南岳孙家?
李郎中还是有些了解的。
苏家虽然是高门大户,可若真是跟孙家争执起来,怕是占不了什么便宜。而且孙家人一向做事很绝,搞不好苏家会吃大亏。不过,这事儿与他李郎中无关,他也懒得去操心。
这个时候,周家人来了。
周家主带着妻儿还有妻妹叶红芸,说说笑笑的走来。待看到李郎中,周家主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了一下。迟疑了一下,周家主还是抬手抱拳,远远的对着李郎中致意。
李郎中自然也不能失了礼节,回了一礼,又不经意的看了叶红绫一眼。本就是随意的一看,叶红绫却是有些不自在,微微低头。周家主看在眼里,心里的滋味儿就不好受了。脸色一寒,想说点儿什么,又不知说什么才好。一眼看到郑氏父子,面强笑着上前打招呼,之后干脆选了一张距离李郎中最远的桌子坐下。
“老周!”一个大嗓门在外面响起。铁家主笑呵呵的走过来,“来这么早!怕吃不上饭还是咋?”
周家主哼笑一声,道,“你来的也不晚。”
“哈哈。”铁家主大笑一声,又看到郑氏父子,不免客套几句。来到周家主一旁坐下,铁家主道,“中午时候,我那件宝贝,总算是炼制完成了。”
“哦?真的假的?水火不容的两种材质,真的炼制在一起了?”周家主很意外。
“哈哈!岂能有假。”铁家主叹一口气,道,“上次去秘境,虽然折损太多,却也不是一无所获。那地下河里的怪鱼,颇有些门道,我研究了一下,竟是受益良多。”
“只是一些凶兽,能有什么门道。”
“你不懂。这炼器之道,十分玄妙……”
一群人说说笑笑的时候,林默涵带着清儿来了。清儿本想去李郎中那里坐下,可看到李郎中冷冰冰的眼神,再加上被林默涵拉扯着,只能委屈吧啦的跟郑郎中父子坐到了一处。
除了这些豪门大户,还有一些西凉名流,也是陆续赶到。
段家是最后来的。
金策陪着段云一家来到席间,待众人落座,不免要说些客套话。只是,刚一开口,却见一人飞身而来。那人轻飘飘的落下来,看着金策,笑道,“金兄开府,怎么不知会一声?”
金策大笑,“白兄弟,你这是从何处来?倒是想请你,可惜白兄弟神龙见首不见尾,实在没办法。”
来人正是江东一剑,白衣白公子。
白衣笑了笑,四下里看看,首先看到了曾经差点儿死在他手里的周家主。他竟是微微一笑,点头致意。那神态,看起来好像跟周家人是朋友似的。
周家主和叶红绫都有些不自在,心里窝囊的紧。
按理说,这个白衣,当算是周家的仇人。可问题是,白衣在暗盟之中,是个异数。他是刺客,也常杀人。但一旦一击不中,便不会再出手。听说早年间,他要杀的人,没能杀成,最后还跟他成了朋友。
看白衣那架势,似乎是想跟周家人坐在一处。不过,视线一转,白衣看到了一个不算熟人的熟人。
角落里,李郎中独自一人,霸占了一张桌子。
白衣笑着走过去,在李郎中对面坐下,道,“李兄的人缘好像不怎么样啊。”
李郎中讪讪一笑,道,“误会,刚才原本是有很多人抢着要跟我坐一桌的,我知白兄弟会来,所以把他们都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