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州城分外寒冷,虽说不如这个国家的北方如此的冻彻人的心头,但是对于早已习惯温暖的南方人来说,却足以让他们缩起脖子抱怨了。
周三的下午没有课,开放式的校园管理使得夏明能够顺利的进出。他安静地走在路上,与行色匆匆的学生们擦肩而过,茶色的围巾盖过他的半张脸只露出眼睛。
眼镜却还是免不了被雪花肆无忌惮地攀附,视野所及一片朦胧。
他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是个有些秃顶的中年人。
车内放着喜庆的《新年如意》,一派锣鼓喧天。雪不是很大但是寒冷,静静无声地碾过苍茫的大地,为一切都披上白色。
浅薄的白色。
过了大概二十来分钟,他们就到了临近潜雁江的居民楼,这里的居民楼还是新建的,边上几乎没开什么店铺,显得有些萧条。
小区也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保安在保安室里打盹,偶尔几辆车开进小区也是自动刷了牌照通过。
入住的人寥寥无几,大多数人都是为了炒房价才买了这儿的房子,等到房子周边的配套设施建成,价格肯定还要再翻一番。
他按照记忆穿过林立的水泥建筑,伯伯夏娄的房子在一楼。他还记得那个女人曾经在爷爷奶奶的的老房子里大闹,叫骂着去抽打夏娄,你为什么没选个顶层的房?人家给你安排底层就底层啦?江景房可是可遇不可求!你这没用的东西!呛心啊!
那个女人在夏明眼里简直是又老又丑,脸上抹满了庸俗的**,嘴唇涂的和猴子屁股一样红,大吼大叫的时候唾沫横飞,脸上的肥肉挤成一团,然后满是皱纹活像个核桃。
……那时候的夏娄还只是个唯唯诺诺的男人。
是什么改变了他?
……
……
按了门铃,里面的人拉开门的时候明显是愣了一下,然后一脸热情地把夏明迎了进去。
“大侄子你咋有空来我这儿坐?说起来上次我去你家的时候都没看到你,是不是你妈又说我坏话了?”
他说话的时候还有些长辈的和蔼,一边说一边引夏明去沙发上坐下,屋子里的装修风格比较简约,家具物什大多也是冷色调,夏娄似乎正在用电视机玩游戏的样子,夏明看了看,是自己没玩过的游戏。
沙发上坐着那个前凸后翘的女人,一边看书。一边吃着什么东西,夏明没有细看。
“哪有,我妈只是觉得我不太会应付客人而已。”他一边说一边从袋子里拿出一个保温杯,手紧紧地握着保温杯,似乎用里面热水的温度就可以让自己僵硬的手指可以活动起来。
“外面很冷吧?伯伯这有暖气,可以多坐一会。”夏娄拍拍胸脯,“有什么事情的话也可以慢慢说。”
夏明只觉得这家伙话里有话,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扯着一些有的没的,说了些夏雨和夏千秋的事情。
过了一会,他们就没有话题可以聊了,室内只剩下尴尬的寂静和噼噼啪啪打游戏的声音,不一会夏娄就又一声哀嚎,他控制的那个像素小人又死了。
“不打了不打了!”夏娄把手上的手柄摔到茶几上,“头有点晕了都,哎小明你明天还要上课的话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他们在一个房间也有几小时了,虽说大多数时间都是夏娄在打游戏,夏明站起身,表示自己准备离开。
夏娄起身相送。
咔嗒!
门锁被夏娄扭响,沙发上的女人在这瞬间暴起,在门被打开的瞬间一跃而起。
“说,是不是帮那小崽子来打探消息的?”
夏娄的表情已经褪去慈祥,变成了竭斯底里的凶恶,夏明冷眼看着他的脸越发涨红起来:“明明、呵,明明我们才是一家人——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
玛蒙已经紧紧地锁住他的四肢,这个前凸后翘的女人正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他甚至都能感受到她的绵软的胸部。
“你还记得我吗——看起来你一点都不惊讶嘛……也对,毕竟我们那天就见过面。”
“你还是不怕我呢……人类。”
赤红的光从她的眼底燃起,一直延伸到夏明的身上,她用舌尖舔舐嘴唇,嘴角还粘着钱币的残渣。
“我们本来还以为你的那个朋友会从你这打听我们的信息——吴桐那家伙已经知道你就是夏娄的侄子了,肯定会告诉那家伙——这是我们布下的网。我们本以为找到这来的会是他,没想到他是个贪生怕死的人,竟然找你来这里找我们。”
“那家伙到底要你来干什么?”她爱怜地抚摸着夏明的侧脸,一把扯掉他脸上的围巾和口罩,她吐出舌头,冰冷的舌头一直从脖子攀升到嘴角,像是挑逗一样停在了嘴唇的边上,她满意的看着夏明呆滞的表情。
“你还是处男吧?……我的这个身体可是特别漂亮呢,你也喜欢吧?”她大笑着把手伸进夏明的衣服——
“我是神哦,货真价实的神。”
她笑魇如花:“把你的好朋友约出来,听我的,剩下的就交给我们。”
用着命令的语气,她满意地看着身下的少年呆滞迷离的眼神。
“哈。”
“你笑什么?”
“我笑你傻。”他说,“你本质上还是个心地纯良傻乎乎的天使啊……玛蒙。”
眼底的迷离消失了,肃冷重新在他的眼底结成冰霜,玛蒙忽然感受到了夏娄所说的那种令人讨厌的眼神,但那不是什么咄咄逼人,而是居高临下的俯视。
那个原本她认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现在却让她觉得她是在面对一位王,他笑得轻佻又散漫。
弥赛亚的气息……没有错,弥赛亚的气息环绕在这个人的身边,讨厌,厌恶极了……为什么会有这种气味!
心地纯良,傻乎乎?
“你又懂些什么?”
夏明的脸和她记忆之中的亚当重合,让她都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那个自称上帝之子的家伙接过上帝的加冕,要所有天使都对他俯首。
他是弥赛亚。
那时候她也是如此面目狰狞躲在阴影里看着那个男人高高在上面带微笑,明明他只是个弱者!
明明只是个弱者——
却要她俯首?
“夏娄!”
她甘愿和路西法一起堕入地狱,她甘愿失去光鲜的面容和天使的身份,甘愿贪婪直至堕落。
她给予弱小的人慈悲,让他们与她一样平等,但是她不给予傲慢者宽容,目空一切的家伙德不配位,终究不是上帝的弥赛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