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6年米卢斯市郊的一个傍晚

一声响亮的关门声响起,震得整个小屋仿佛都晃了晃。一个高大粗犷的男人随之走进了小屋里。

“卡尔!下次你要是还这样关门就给我睡到外面去”

屋里的女人对他似乎非常不满,用手象征性的打了他两下后赶紧回到了卧室里。

“哇~”

不出女人所料,屋里的婴儿被巨大的关门声吓得大哭了起来。

“乖~乖~,那是你爸爸,没什么好怕的。乖~”

女人抱起婴儿后摇了起来,随着她的安抚,婴儿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直到哭声彻底消失,她才从卧室走了出来。

“亲爱的,你得改改以前的臭毛病了,我能受得了你以前的习惯,宝宝可受不了”

正在狼吞虎咽吃着桌上的烤土豆,酸菜和腌香肠的卡尔抹了抹嘴,抬起头来。

“对不起对不起,下次我肯定注意。不过莱娅,她的名字你想好了么?让我猜猜,你给她起名叫艾玛?还是玛格丽特?”

“不……我想了一天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咱们要不去市中心的教会问问他们的意见吧?顺便还可以联系一下他们给孩子进行洗礼。”

听到这句话,卡尔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不行,不能去那边!”

很快他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又坐了下去。

“卡尔你怎么回事?从咱们认识开始,你就没有去过教堂,每次我跟你说要去教堂你就这样。”

“我……我不喜欢教堂,再说我该做的祷告也没有少做,只是没那么多仪式而已嘛”

卡尔有点心虚的移开了目光。

“好吧,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明天继续想吧。卡尔,你也得想。”

“好,好,我会的。让我先吃完饭好么?”

说着,卡尔又沉下头去对付那些称不上美味的晚餐。莱亚则安静的拄着头,看着卡尔一点一点消灭掉桌上的食物,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然而今晚却注定是不安稳的一夜。

“咚咚咚”

小屋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夫妇二人望向了大门。

“奇怪,查理啥时候来的那么早还那么有礼貌了。”卡尔又用衣服抹了抹嘴上的油,“门没锁,直接进来就行,你知道怎么进来的。”

然而门外的人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继续敲着门。

“该死,最好不要是什么强盗。”卡尔把拿着餐刀的那只手别在背后,如往常一样的去开了门。

门外确实是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这不是市里的铁匠嘛,这么晚了找我有何贵干啊?”

门外站立的消瘦男子名叫维克托·萨尔茨皮雷,经营着上城区的一个铁匠铺,卡尔在去城里的时候曾经和他见过几次,卡尔用的刀具有一些还是请他打造的。不过今天的他有些奇怪,不光戴了一顶高帽子,全身上下还鼓鼓囊囊的,在黑夜的笼罩下看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事,本来是想到处看看之前卖出去的刀具好不好用的,结果到了你这里的时候发现你已经收摊回家了。唉,本来还想找你买点肉的。”

“买肉好啊”听到有生意了,卡尔瞬间兴奋了起来。“我家旁边还有一个我在本地买肉时候的肉摊,我马上带你去。”

他把餐刀往侧兜上一别,对着屋内说道:

“莱娅,帮忙收拾一下,顺便再喂喂孩子,别让她饿着。”

说完就带着维克托往离家不远的村中心走了过去。

“你有孩子了?”

维克托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显得有点犹豫。

“是啊,昨天才出生呢,现在还没决定好叫什么。要不你帮我想个?”

卡尔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我们要到了,以后要找我买肉的话来这里吧,这是我老婆管得地方,价格比在市区里要多少便宜点哦。”

“我会记住的。”

维克托的声音更低了

“我也会让你接下来会死的没有多少痛苦。”

一直存有一点点戒心的卡尔赶紧往前一扑,不知何时,身后的维克托已经抽出了一柄刺剑戳向了刚刚他所在的位置。

“该死,维克托,我又没欠你钱,你疯了吗?”

卡尔连滚带爬的跑到了肉摊前,找出了一把刺刀,摆开架势对准了还站在原地的维克托。

“守卫信仰,援助苦难。”维克托轻轻叹了一口气“医院骑士团恩典骑士维克托·萨尔茨皮雷在此,对不洁者降下裁决。”

说完,维克托揭开了外面的袍子,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的枪套和一个巨大的八角十字图案。

“马耳他十字……该死,我听人说你们不是几十年前就搬回意大利老家了么。没想到从米尔海姆赶到这里还能看见你们这群杂种。”

【注:米卢斯上城区有一个医院骑士团礼拜堂,于1798年被卖出,在19世纪末被改成博物馆】

维克托并未作出任何回应,只是用空闲的另一只手从胸前的枪套中抽出了一把短火枪,迈开弓步,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看来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去死吧!”

卡尔双手握着刺刀冲上去就是一个突刺。然而他的刺刀长度在刺剑面前实在是太短了,维克托轻甩几剑就挑开了卡尔的攻击。面对武器上的劣势,卡尔不仅没有收缩,反而加紧了进攻,希望可以尽快拉近距离进行缠斗。可是维克托也不是什么门外汉,一边挑开着卡尔的攻击,一边慢慢的向后退着。这样卡尔始终难以接近到有利的位置对维克托进行攻击。

“铛”

卡尔终于先犯了错误,他一次架势过大的攻击被维克托格挡成功,只能冒着将胸前暴露给对方的风险紧握受到了巨力打击的刺刀,以免它被挑飞。然而维克多并没有对卡尔的胸部进行袭击,而是一剑刺向了卡尔的头。卡尔赶紧顺势往后一趟,躲开了这一剑的同时用手中的武器挡开了紧跟而来的第二次刺击。

如同回合制一般,维克托开始掌握战斗的主动权,在不断的刺击下,卡尔只能狼狈的左躲右闪,有时候甚至还得在地上向后翻滚,弄的身上满是尘土。在维克多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卡尔慢慢的后退到了墙边。当他的背已经触碰到了坚硬的石块时,卡尔明白自己已经退无可退了。

“维克托,你为什么要来杀我!”卡尔一边喘气一边大喊着“至少让我死个明白。”

维克托一手持剑一手持枪的身影慢慢的走近,不仅没有喘气,身上也是一尘不染

“查理一家今天去了其他地方旅游,你不用想什么花招了。至于为什么要来杀你,我觉得你应该比我明白。”

“该死,我向你保证我到这里来了以后从没有干过什么坏事,放了我吧。”

卡尔像是放弃了一样垂下了手,头也低了下去。

“要怨就怨你身上流着的血吧,为了人类的福祉你必须死。”

“去你的!”

卡尔突然抬起头来,扔出了之前别在身上的餐刀。

维克托急忙抬剑击飞了袭来的餐刀,却发现卡尔紧跟在餐刀后面向他冲了过来。他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两倍不止,双眼也变得血红。

就在卡尔握成爪形的手摸到维克托的前一刻,另一个身影突然出现撞开了他。卡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扬起了巨大的尘土。

“才过了五年而已,你的警惕心就已经变得这么薄弱了么维克托。”

撞开他的人穿着一块沉甸甸的胸甲,手上则拿着复古一样的长剑与盾牌。

“我又不像你一样只懂打仗就可以了,克鲁泊尔。不过你怎么还在用这种复古武器?你当佣兵挣的钱连一把火枪都买不起么?”

维克托说着把刺剑收了回去

“我愿意,你管我。”

克鲁泊尔没有回头,仍然把他那块纹着鸢尾花的盾牌对准了被尘土覆盖的卡尔。

卡尔的身影已经一动不动了,仿佛死了一样。

“别大意,他肯定还没死”

“当然,当然,我知道。你当咱们已经杀了多少秽,咳咳,不洁者了?”

听到了他们聊天的声音,卡尔以非人的速度跳了起来,试图越过架起盾牌的克鲁泊尔直接袭击后面的维克托。

“砰!”维克托手中的火枪终于开了火。但是卡尔的势头不减,试图忍痛强行杀掉维克托。

但是他明显打错了注意。维克托用一个超出常理的速度不停的从身上各处的枪套中取出火枪并开火。清脆的枪声一共响了11次才停下。尽管看上去维克托没怎么瞄准,但是密集的弹雨已经打烂了卡尔大部分的身躯,并用冲击力把它活活打了回去。肚子中已经看不出形状的内脏混着血液流了一地。

维克托向克鲁泊尔使了使眼色。但是克鲁泊尔不为所动:

“他还没死呢,老兄。”

“我能处理好他,你去完成剩下的工作”

克鲁泊尔看了看维克托,没有动。

“我说我能处理我就肯定能,你快去!”

“好吧,听你的”

克鲁泊尔收起了自己的武器,往卡尔的家走了过去。

“嗬~嗬~”被打成濒死的卡尔看着维克托似乎想说些什么。

维克托一手拿着火枪,另一只手掏出了一本圣经,慢慢靠近了卡尔。

“维克托,听着。我在战场上杀了太多人,落得这个下场我认了。但是我妻子她只是个普通人,我孩子的血统比我还要稀薄,她们不会对社会有任何的威胁,你要放他们一条生路”

维克托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但是卡尔的家里却传来了一声女性的尖叫声。

“n m d,我早就知道你们这些剩下来的骑士没有一个好种,你们的教条早就被魔鬼的话语所污染……”

“砰”

回答他的是一声枪响。维克托没有给卡尔继续亵渎他们教条的机会,打出了他的第十二枪。这一发子弹威力似乎特别大,卡尔的头颅像西瓜般炸开,飞溅的血液将圣经和他脖子上挂的马耳他十字徽章染成了红色。

“唉,愿主宽恕你我的罪过”

维克托甩下了一张羊皮纸,在接触到卡尔尸体的一瞬间便燃烧了起来。而他本人则在捡回了丢弃的火枪后赶去了卡尔的家。

推开了虚掩的门,维克托看到了地下还在烧的,只剩了一个头的莱娅的尸体。而在大开了门的卧室里,克鲁泊尔正比划着准备处死扔在襁褓中的女婴。

“铛”克鲁泊尔的剑被挡了下来。

“该死,维克托,你疯了么?”

“马库斯,她们母女是无辜的,做点好事,至少留她一条命。”

“呵呵”

克鲁泊尔发出了冷笑

“没想到你这个猎巫人还有做好事的一天,这种话留着跟你杀的那些无辜的人说去吧。”

说着克鲁泊尔再次刺了下去。

但是维克托将他撞到了一旁,手上的剑也劈在了一旁光溜溜的床板上。

“哇!”受到惊吓的女婴又哭了出来。

“维克托,你这几年真的是转性了,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是个几百年前的侠义骑士了吧。”

稳下了身形的克鲁泊尔拔出了床板上的剑,收了起来。

“反正奥莱西亚只说要杀掉不洁者就行了,剩下的随便你吧。不过我不觉得你能带好孩子就是了,哈”

“快滚回阴影之桥去吧”

“滚就滚,不过你最近旧印还够么。奥莱西亚和西耶那又做了不少出来,我觉得你会用得到的。”

克鲁泊尔在已经满是血迹的桌上留下了一叠画着奇异符号的纸之后就离开了。

“唉……”维克托在客厅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听着卧室里一直都没有停歇的哭声,抱住了头。

(我今天怎么会犯这么多错的,也许我真应该考虑换个活干了)

维克托坐了一会,突然甩了甩手臂站了起来,先拿起了桌上的旧印,随后走进了卧室将女婴抱了起来。

“别哭了!”

“哇啊啊啊啊!”

女婴反而哭的更大声了。

“唉……”

维克托今天叹气的次数似乎额外的多。他把襁褓往下一拉,罩住了女婴的脸。在粗布的掩盖下,哭声似乎没有那么刺耳了。

“总之先把她送到教会去好了,那里应该会收她的。”

嘴里念叨着之后的方案,维克托带着婴儿开始往市中心走。

走了没多久,襁褓中的哭声渐渐消失了。

难道是哭累了睡着了?

维克托这么想着,把布掀开。

“哇啊啊,咳咳,咳咳”

没想到女婴并不是哭累了,而是因为没有空气被憋的哭不出来了。

“小孩真是麻烦,真不知道以前克鲁泊尔他们怎么过来的。”

维克托干脆放弃了继续哄小孩,反正村子里的人也不会这个时候出来找人麻烦,警察也早就接到了通知。等到城里的时候她怎么也该哭累了。

事情不出他所料,女婴又哭了一阵子以后就安静了下来。维克托也加快了赶路的速度。但是他很快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拉他脖子上挂的徽章。维克托低头看了看,差点被吓得将她扔出去——女婴正抱着他被血染红的十字徽章一点点的舔着。

“妈的,不洁者还是不洁者,必须……不对,也许还不是那么糟。”

他将十字架取了下来,发现怀中的婴儿在舔了几口以后,抱着还不怎么干净的十字架玩了起来。

当女婴还在摆弄着十字架的时候,维克托已经赶到了米卢斯的市区内。

(要把她送到圣让教堂吗?不过那里太小了,可能没钱养这样一个婴儿。还是送到圣埃蒂安教堂去把,尽管破了点而且还是信加尔文那个死老头的,但是她过的应该会更好一些吧。不过我得先换套衣服。)

【注:圣让教堂是米卢斯市中心的一个天主教小教堂,圣埃蒂安教堂是米卢斯市中心最大的教堂,但是历史上这时候还没有被重建。】

回到了铁匠铺中,维克托打开了几个机关,墙壁上便弹出了一个暗门,曾经医院骑士团没来得及带走的东西都被保存在这样一个小小的暗室中。维克托将自己的枪套,罩袍和那一顶尖帽子都存了进去,只留下了一件普通的衬衫和裤子在身上。

在第二天清晨,圣埃蒂安教堂刚刚开门便迎来了一个意外的客人。

“萨尔茨皮雷先生!您怎么来这里了?”

开门的小修女好奇的问道,这位瘦瘦的铁匠应该与旁边的天主教堂关系更紧密才对,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你们这里的额……长老,还是牧师来着?总之管事的呢?”

“地方牧师正在做祷告,您有什么要事么?”

“额……我在路上,嗯,在路上捡到了一个孤儿,我觉得应该将她送给你们来抚养。”

说着,维克托把怀中的婴儿递到了小修女手中。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还是个女孩子。”

小修女明显对这种小婴儿更感兴趣,她在检查完了以后开始用手指逗弄起小婴儿来,弄得小婴儿笑声连连。

过了一阵子,就在维克托感觉有点困的时候,从教堂的侧室中走出了一名身穿长袍的年长男性。

“您好,萨尔茨皮雷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呢?”

还没等维克托回答,他身旁的小修女就跑了过去向这位牧师解释了事情的原由。

“原来如此,关于是否要收养她,我们会在议会上讨论的,在有结果之前我们会抚养她。对了,她身上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么?”

“谢谢,不过身份?好像没有啊……”

“嗯……这样吧,既然是您找到的她,那么就叫她维多利亚·米卢瑟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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