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你的酒杯空了,还要酒吗?”矮人粗短的手指在柜台上敲了敲,酒馆老板达尔问道。

阿比斯头也不抬地读着一本笔记,听到达尔的话只是点了点头,达尔也不跟他废话,转过身去,麻利地帮阿比斯调了一杯五颜六色的酒,放在他面前。

莉欧娜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正在慢慢地品尝着杯子里的酒。一旁的芙萝拉仍然在学习怎么喝酒,小口地啜饮,她并不喜欢酒精的味道,但非常中意酒精里面各种香料和花朵的香气。

“阿比斯,你已经抱着笔记看了一整天了。”莉欧娜在一旁抱怨道,“那东西有这么好看吗?”

“你只读了那一本日记,如果你来看看我读过的笔记就知道了,你的祖先对怪物的研究还是相当深入的。”阿比斯随意喝了一口酒,盯着笔记上的一些简单插图,说道,“他在寻找解决办法的过程中经常梦到一个倒立着,用双手走路的男人,于是他将每天早上起床时还残留的梦境记忆都记在笔记里面去了,倒立男的行为和性格都被他记载得详详细细,这可太珍贵了。”

“那明明是留给我的。”莉欧娜嘟囔着,赌气似的喝了一大口酒,打了一个小小的嗝。

达尔非常喜欢面前这几位看上去年纪都很轻的客人。三个人一个是个子比他高不了多少的小鬼头,一个是看上去柔弱又娇气的文静女孩,那个灰色头发的少年也总是面色苍白,好像被自己身边的两位少女掏空了身体一样——然而,就是这外表毫无威慑力的三人,承包了他昨天下午到今天中午的百分之八十销量。

三个人都有一副好酒量,他们从头喝到尾,没有一个人脸红,也没有一个人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醉意,尤其是那个银色双马尾的小姑娘,她喝下去的酒都快要有她本身那么重了。

又能喝,又掏得起每一杯酒的钱,还不会喝醉了闹事,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聊聊天,小斗一下嘴。什么样的酒馆老板会不喜欢这样的客人,那他的脑袋一定被巨人踢过了。

昨天上午莉欧娜的回家之旅非常顺利,在探索完地下室后,阿比斯满怀敬意地收走了莉欧娜先祖给她留下来的所有有关域外邪神的笔记,反正莉欧娜也没法捧着这一书架的书和纸卷,便无所谓地交给了阿比斯,只留下从密室里面发现的,母亲曾经用过的一条银项链,戴在了自己脖子上。

莉欧娜的母亲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到最后大家也没有弄清楚。房子里面除了没有被人发现的那间密室,其余的小物件基本已经被清空了。按照西帝国的法律,在主人死后五十年,如果没有具有继承权的人来领取,这栋房子就会被收归国有,然后由专门的拍卖会出售给有意取得它的人。莉欧娜的母亲也许在去世前把房子以外的东西都卖掉了,只留下一栋空荡荡的房子——没了唯一的女儿,她走的时候一定很孤单。

幸好阿比斯没在房子里面发现什么徘徊不散的幽灵,这至少说明莉欧娜的母亲走的时候很坦然。

从离开房子开始,阿比斯就如饥似渴地开始阅读斯塔尔留下的许多研究笔记。域外邪神很神秘,也不会跟人正常交流,斯塔尔就将每一次遇到倒立男的情况尽可能地记录下来,当这些笔记的数量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产生了质的变化,一个全方位的、立体的域外邪神形象就跃然纸上。这让阿比斯十分惊喜,抱着这些笔记好像抱着自己的老婆一样。

芙萝拉很担心阿比斯过于沉迷这些东西,最后被域外邪神控制了思想——如果阿比斯决心毁灭世界,估计也没几个人有能力拦住他,她和莉欧娜虽然都有一战之力,但她们已经是阿比斯的眷属了,阿比斯其实随时都能强制命令她们做事,只是现在的阿比斯不屑用这种手段而已。

和芙萝拉相反,莉欧娜倒是对此抱有相当大的乐观,已知她的先祖研究了这么多年域外邪神,到死的时候都保持着清醒,那阿比斯也不会出问题。

“哦,我的天,这张插画简直像独角兽的心脏一样美……快看……”阿比斯把一张插画凑到芙萝拉和莉欧娜的面前。

上面是一张倒着的人脸,说是人却不完全是人——他的舌头分了很多叉,像是嘴巴里含了一只章鱼。倒立人脸的眼睛没有眼白,整个都是漆黑的,而他的额头显得比人类短很多。总之就是丑而诡异。

“美个屁!赶快给我收了!”莉欧娜不由分说地踹了一脚阿比斯的屁股。

“来了您呐,喝点什么?”

矮人达尔突然招呼了一声,与此同时,酒馆的门被一只白皙柔嫩的手推开,一个纤细高挑的身影带着一股越桔混合玫瑰的香味走了进来。

“你这里……客人好少。”进门的人发出轻柔的年轻女性声线,语气舒缓,听上去很是悦耳。

“哦,美丽的小姐,你是外地人?我这间酒馆几年前发生过凶杀案,所以大家都不怎么来。”达尔少见地从柜台后面走出来,迎上进门的女子,说道,“中午正是闲时,小姐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给您调制出来。”

阿比斯不由得从笔记上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走进来的人。

进来的很明显是一位还没有成年的少女,身体的线条苗条而柔美。她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袍,披着灰色的斗篷,一双明亮的碧绿色眼睛从斗篷下望过来。她一头银色的,水亮的长发束成一个马尾辫,在斗篷后面露出来,随着她坐在酒馆椅子上的动作微微摇摆。

“嗯……我想要一杯艾瑞吉亚骑士。”少女思考了一下,说道。

“哎呀,你看我,我的酒馆里面来的都是普通人,我就没想到进一点高级的酒。”达尔故作憨厚地笑着,“很抱歉,我们这里没有这种酒。”

“啊……不好意思,那就来一杯你们这里的招牌酒品吧。”少女似乎有些尴尬,说道。

“咦……这个人……”莉欧娜小声地嘀咕着。

阿比斯现在对这个闻上去很香的少女没什么兴趣,他的一双眼睛全都聚焦在手中的笔记上。美女哪有域外邪神的脸好看,看看这眼角的鳞片,简直令人魂牵梦萦!

“请问,正在读书的那位先生,您是外地人吗?”

阿比斯本想继续看笔记,进屋的少女却操着一口流利的大陆通用语,向他搭上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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