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游乐园闭园，林墨开车送苏雨遥回家，一直到她家楼下，看着她走上楼。
其实若是有危险的话，不管送到楼下，还是看着她回家，都没有区别的，但已经没有人再敢打她的主意了，过去那个妖帝的死，就已经将这一切诠释的清楚明白。
但林墨还是看着她走上楼，看着她在窗户边朝着自己招手。
然后林墨回转过头，却站在原地，走出几步以后，沉默了一两秒钟，“你还打算跟我到什么时候？”
没有回应，树的叶子摇摇晃晃，影子在月光下晃悠，林墨沉默不动，两三秒以后，穿着白裙的白笙，从树后面走出来。
白笙的个子并不算很高，但是也足够苗条纤细，她喜欢白色，所以身上总是穿着件白裙子，白裙子其实才是最难的穿的好看的一种服装搭配。
“这就是慕茶的这辈子转世吗？”白笙朝着林墨靠近过来，她的眼眸明亮，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
“是。”
“……灵魂转世了以后，不同的经历造就的是不同的人，这一点，千年了，你为什么还是不明白呢？”她轻咬嘴唇，念着。
“需要你说吗？”林墨的口气稍微有几分嘲讽的味道。
“不管是不是慕茶，那又怎么样呢？我蛮喜欢她的呀，不管她是不是慕茶，你忘记了吗，过去即便慕茶在的时候，我也和瞳汐谈过恋爱呢，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只是因为我没那么喜欢你而已呀。”
林墨的声音尤其轻巧，落在白笙的心口却像是一记重刀。
“因为我没那么喜欢你，所以在和你说分手的时候，我没有太多留恋，也没有负罪感和愧疚感，因为这是我们最开始就说好的事情，不是嘛？”
“那时候的你呀，和现在的苏雨遥，其实也有几分相像的地方呀，可后来你的天赋，努力，都得到了该有的回报，所以你觉得，这个世界的很多东西，就应该是你的？”
“人都是会变的呀。”林墨叹息了一声。
白笙却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领，让林墨不得不微微弯下腰，看着她的脸。
她的眼眸好像又有泪光闪烁。
“那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她问。
“喜欢过啊，不喜欢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那么久？”林墨回答的很坦然，他已经不生气，和苏雨遥相处了一天，让他有了尤其不错的好心情。
“那你现在……就没有一点点喜欢我了吗？”
林墨的手轻轻的抓住了她的手腕，让她捏着自己衣领的手先放了下来，然后林墨才开始缓缓的说着，“你还记得嘛，以前我们聊过，人的喜欢和动物的喜欢的区别？”
白笙记得。
那是很久以前她和林墨聊过的一个话题。
“人的喜欢是什么呢，是纠缠，是占有，是独占欲，动物也一样，其实大体上来说没有区别，所谓的喜欢，无非还是因为对方的光环，在原始时代，就只是因为生殖欲望，当人们开始进化，开始出现社会，群体，各种各样的观念，人们对对方的喜欢，就多了更深的层次。”
“好比对方温柔呀，可爱呀，抖S呀，这是性格特质，或者对方胸大，腿长，这是外貌的特质，虽然我是只猫啦，但是我以人族的身份活了千年，和人又有什么区别？”
“但是动物归根究底也还是动物，喜欢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生殖欲望，而非精神的空虚，精神的空虚只是潜意识给自己的假象罢了。”
“所以我会喜欢你，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
“可慕茶不一样啊，我对她好，是因为千年以前，没有她，我已经死了。所以不管她是谁，她变成了谁，转世成为了谁，我都会对她好。”
“我听不懂。”白笙冷冷的回答。
“那我给你说个简洁版，喜欢过了，睡过了，腻了，就把你甩了。”
一字一句落到白笙的耳朵里面，头顶摇晃的树叶被风吹的更加凌乱。
她仰头看林墨的脸，他的脸一直都没有变化，还是那个样子，在认真说话的时候，眼眸很深邃，总是让人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什么。
从来都是这样，白笙从来都很难猜到林墨会怎么想，有时候他看上去也会很跳脱很幼稚，甚至让人忽略掉了，其实他活了千年这个事实。
“那你还要睡我嘛。”她呆呆的问。
“现在就不一样了，再来的话，就算做是你睡我了，满足你自己的欲望罢了，别男女双标啊，我不要。”
“双标是什么？”
“所以你是不是只会修炼，都跟不上时代了？”
林墨看着她身上这件白裙，这还是三年前林墨送她的生日礼物，好老的款式了，那时候的白笙修炼一直都刻苦努力，反倒是林墨天天喜欢带着她到处玩，看各种新奇有趣的东西。
想让人产生依赖呀，就带她见她没见过，不懂的东西就好了。
“我消失了那么几年，你也一直都在修炼，听说前段日子，你去挑战了崆峒，二十一岁的SS级净妖师，你是这个世界的第二个。”
“这甚至都还有气运和命数的成分在里面，说不定你会是改写人族与妖族未来走向的那个人呢。”
“所有人都对你抱有期望，所以，你去好好修行，或者去净妖师协会呼风唤雨，未来真正掌权者的位置，肯定是留给你的，你放过我，让我开心的过个普通人的生活，好不好？”
林墨轻轻的抓住了她的手。
“如果你恨我，我给你道歉，不是阴阳怪气，也不是赌气的话，我给你道歉，或许当年我们就不该遇见，但是都已经过去了。”
“结束从来都不是新的开始，白笙。”
白笙呆呆的听着林墨在她耳边碎碎念的这些话，可她其实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也不想听进去，她能明白啊，不管林墨说什么，总归意思就是，他不爱她了，不要再来纠缠他了。
“我不要。”她低着头，呆呆的念着，却没再去看林墨，像是有些病态偏执般的说着。
“我不要……林墨，我不要这样。”
“所以呢？”林墨凝视着她的脸。
“我不要这样！”
视线里的白笙忽然朝着他嘶吼，整座城市忽然刮起大风。
是真的有很大很大的风，白笙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来源于她体内“规则”的力量，压制住了林墨的妖力，让他无法动弹。
“然后呢？”林墨的表情没有变化，尽管现在在被她的能力压制之下，自己大概已经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你还想怎么闹呢？”林墨轻声问道。
“我才不要什么所谓天之骄子的位置，我才不要掌权净妖师协会……我才不要，才不要！你吵死了！你就是喜欢她啊……因为当年她救了你啊，所以你喜欢她啊……可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吗？！你知道吗！”
说着说着，白笙的眼泪滴落在她的衣襟。
林墨凝视着她，看着她歇斯底里，但林墨的表情没有变化，一阵默然以后，他看见白笙的表情不再扭曲，只是眼睑低垂了下来。
“因为那时候……只有你对我好啊。”
她沉默了很久，才呆呆念出这么一句，声音尤其沙哑，说完以后，眼眸的光线一点点黯淡，像是失去操纵的木偶，低垂着头，只剩下眼泪无声的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