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阮子墨渐渐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一望无际的金色荒漠,刺眼的阳光,拉着货物的马车队伍,以及将他们团团围住的大漠劫匪,热浪从远处的沙丘上吹来,掀起了阮子墨单薄的长衫,也吹起了劫匪们刀柄上的刀穗。

“嗯?”阮子墨挑了挑眉毛,上一秒他还在渡劫,下一秒就来到了这种地方,怎么回事?难道是天劫中的幻境?阮子墨下意识就想要运转灵气,这一运转他发现自己体内空空如也,半点灵气也无,肉体也完全是凡人之躯,这是什么劫难?居然可以把自己仙君的实力给完全剥除?不可能!他从未听说过这种劫难。

“这里不是中原,方圆百里除了我们,一个人影你们都看不到,侥幸的想法就不要有了,识相的赶紧把你们车上的货物都交出来,大爷我要是高兴,说不定就饶你们一条狗命。”一名骑在枣红马上的健硕汉子,面目狰狞的看着面前的车队威胁道,他身材壮实,皮肤被阳光晒成古铜色,身上穿着一件异域风格的短褂,腰上别着一把頭椎大刀。

“这位兄弟,我们是关内威福镖局的,在道上也有些名气,你们守在这关隘想要赚些银钱,无可厚非,大家都是在道上混口饭吃,没必要闹得不愉快,这些银钱是给你们的,还望兄弟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运货车队中一名黑脸汉子骑马走了出来,不卑不亢的与对面的劫匪进行交涉,末了扔了一袋银子给对方。

劫匪头目抬手接住那袋银子,随手掂量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狞笑,身上的杀气却越发激昂。

“少爷......”阮子墨还没有完全搞清楚面临的状况,一声软糯的呼声从他的耳边传来,一双软弱无骨的小手随即抓住了他的手掌,阮子墨扭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一身湖绿色长裙,作丫鬟打扮的小姑娘怯怯的望着自己,她杏目里闪着泪光,白嫩滑腻的脸蛋吹弹可破,头上梳着可爱的团子头,娇小的身子下意识紧绷着,穿着绣鞋的小脚不安的弓起。

看清了小姑娘的长相,阮子墨眼睛深处闪过一丝惊讶,他记得面前的小姑娘,这个小姑娘叫锦儿,是五百年前他的贴身丫鬟,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凡人,现在他居然又一次看到了她,阮子墨记得锦儿是一个外柔内刚的丫头,平时柔柔弱弱,心里其实很好强,锦儿一直对他很好,算是他半个妹妹,可惜锦儿后来死了......没想到这次渡劫,阮子墨还能看到她,天劫幻境虽然很烦人,但也不是没有半点好处,至少可以让你看到已经故去的朋友、亲人。

“傻丫头,怎么了?小脸皱成这样就不漂亮了。”阮子墨笑着揉揉锦儿的脑袋,语气柔和的说道。

“锦儿害怕......”锦儿一边说着一边往阮子墨怀里钻,她柔软且带着少女幽香的身子钻到阮子墨怀里,让阮子墨感到一阵温暖。

阮子墨一边轻抚锦儿的后背,一边思考着破除幻境的对策,他虽然想跟锦儿多待一会儿,但幻境终究是幻境,一味地抓着逝去的东西不放,只会永远沉沦在幻境中,最终道消身陨......幻境阮子墨经历了无数,但可以屏蔽掉他仙君修为,将他变成凡人的幻境,阮子墨还是头一次遇到。

“才一百两银子就想让我们放行?你他吗打发叫花子吗?”劫匪头目面目狰狞的吼道。

威福镖局的领头人,黑脸汉子王彪强行压下心中的火气,看着对方抱拳道:“那......兄弟你开个价?多少合适?”

劫匪头目笑着伸出一根手指,一副吃定你们的表情。

“一千两?”黑脸汉子王彪的脸色顿时涨红了,眼睛瞪得溜圆,怒声道,“你们狮子大开口?你们他吗的在这个地方抢一年,你们都未必能抢上这个数!别给脸不要脸!”

劫匪头目见到王彪发怒,一下子笑了,他满是老茧的大手握住刀柄,“锵”地一声拔出长刀,用寒光闪闪的刀尖指着王彪的脑袋怒道,“一千两买你们这么多人的命够便宜了,我最后再问一遍,你们给还是不给?”

劫匪头目拔出刀来,其他的劫匪也纷纷把各自的家伙掏了出来,一把把武器在烈日下皆闪着寒光,镖局里的其他护卫见状也纷纷拔出利刃与劫匪对峙,炙热的太阳照耀在众人头顶,汗水顺着人们的脸颊向下滴落,王彪虽然是押镖的,但他毕竟不是这批货物的持有人,做不了主,他一边戒备着劫匪头目,一边慢慢转头向后看去,目光落在一名身材发福的老者身上,那老者一副生意人的打扮,见到王彪望来,他微微摇了摇头,目中露出坚定的神色,他若是给出一千两银子,这一趟货他们怕是赚不了几个钱了,从杭州一路北上到大漠运这趟货,历时小半年,若是没有收入,他们阮家这次就要倒了。

想到这老者又打量了自家少爷一眼,少爷这次跟着出来除了锻炼能力,增长见识之外,也是因为老爷要留在杭州处理棘手的事情,一时走不开,这次的货又太过重要,必须要有阮家人跟着押车,所以只能让少爷亲自押车,看少爷目前的状态还算镇定,不知道他是强装镇定,还是什么都不懂,对面的劫匪看着人不多,但一个个都是狠角色,一旦打起来自己这边就算能赢,怕是也得死几条人命,希望少爷不要因此留下心理阴影。

“看来生意是谈不成了,兄弟们给我杀,除了那个穿绿衣服的小丫头,其他人全部杀光!”劫匪头目的光头上迸出一条青筋,他双腿一夹马肚,率先提着頭椎大刀朝威福镖局的人冲去。

一名年纪尚轻的镖局护卫握着长枪就迎上劫匪头目,步兵战骑兵,本身就吃亏,再加上武艺的差距,一个照面,那名护卫就倒下了,地上金色的沙子也随之变成了红色。

“李二!”王彪见到自己人倒下,也顿时红了眼,拔出雁翅大刀就跟劫匪头目拼在一起,两把武器撞在一起,火星四溅,王彪用左手扶住刀背,微微倾斜刀身用了一个巧劲,刀刃顺着对方的刀口迅速滑向对方握刀的右手,劫匪头目冷哼一声立刻撤刀。

其他人劫匪与镖局护卫也纷纷战作一团,一时间砍杀声、兵器的碰撞声、马蹄声响成一片,不断的有人倒下,鲜血也染红了越来越多的地面,随着阮家来大漠做生意的仆人们望着眼前的厮杀,一个个吓得两股战战,心理素质差一点的直接尿湿了裤子,锦儿这丫头也吓得浑身哆嗦,两只白嫩的小手紧紧地抓着阮子墨的衣襟,薄薄的小嘴抿得紧紧的。

“傻丫头不用怕,有我在,没人能伤到你,”阮子墨抬手摸摸锦儿的脑袋,细微的发香也随之飘进了阮子墨的鼻子。

锦儿害怕归害怕,理智还在,听到阮子墨的话,她心中微微安定了一点。

阮子墨看着眼前的场景,脑海中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他记得这场战斗,五百年前正是这场战斗改变了他的人生,让他从一个富家子弟变成了落魄街头的穷少爷,当时威福镖局没能打败这群劫匪,阮子墨和锦儿慌忙逃命......

阮子墨将发散的思绪收了回来,目光重新落在劫匪头目身上,当初威福镖局之所以输了,主要的原因就在这名劫匪头目身上,对方藏了一部分实力,最后关头爆发反杀了王彪,导致威福镖局士气大衰,不过这一次阮子墨不会再让他如愿了。

虽然阮子墨现在只有凡人的实力,但战斗的经验还在,他将怀里的锦儿抱到一边,双手一撑马车从车上跳到地面,弯腰捡起一柄落在地上的长刀,刀身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烫,而且还挺沉的,很有重量感,但勉强可以用。

见到少爷从马车上跳下去,还捡起地上的长刀,一副要去跟劫匪拼命的架势,锦儿顿时急眼了,她有些笨拙地从马车上下来,一边下一边喊道:“少爷,你别乱来啊!你不会武功!”

站在不远处还算镇定的刘掌柜听到锦儿的喊声也望了过来,见到阮子墨拎着雪亮的长刀朝劫匪头目走去,也吓得慌了神,拔腿就想冲过来把少爷拉回去,然而下一秒阮子墨就开始冲刺,从劫匪头目背后的视野盲区,迅速朝对方冲去。

因为是沙地,再加上阮子墨不会武功,脚步声太重了,还没跑到劫匪头目背后就被对方发现了他想偷袭的意图,劫匪头目的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一记重劈逼退王彪,然后挥手一刀直劈向阮子墨的脑袋,眼神里的意味就像是在说你一只蝼蚁也妄想偷袭我?

望着劫匪头目的长刀劈向阮子墨,锦儿直接吓哭了,刘掌柜也是一脸绝望的神情,阮子墨的神情完全不变,显然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他的身子直接后仰倒地,利用双方一个骑马一个在地上的高低差,险之又险的避开劫匪头目的长刀,同时用左手掏出一直藏在身后的连弩,对着劫匪头目就是一个三连射,三根一寸长的箭矢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奔劫匪头目的身躯。

阮子墨自然不指望这三根弩箭能把对方射死,他根本就不看射击结果,随手扔掉空着的连弩,继续朝劫匪头目冲去,趁着劫匪头目闪躲弩箭的工夫,阮子墨冲到对方近前,右手中雪亮的长刀直扫对方马匹的前腿。

一阵阻力过后,刀身的挥动重新变得顺畅,劫匪头目**的马匹随之倒地,一直与劫匪头目战作一团的王彪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手中的雁翅大刀直劈向劫匪头目的秃头。

劫匪头目也算武功了得,刚躲过三发箭矢,身子还不稳,**的马匹就倒了,眼看他要彻底失衡,随着马匹一起倒向地面之际,居然还能反应过来抬腿猛蹬马背一脚,借着这一脚他身子横移出去一米,堪堪躲过王彪的追砍,然而他忘了一个人就等着他摔倒。

他强壮的身躯摔在了一个半跪在地上的少年身上,雪白的刀尖也从他的胸前透了出来,少年清脆的声音也随之在他的耳边响起:“在我看来你才是蝼蚁。”

说罢,少年用另一只手掌抵住朝下的刀背,向上猛地一推,无数血色的花瓣就飘洒在了空中,落了少年一身,少年背对着金色的阳光,面带笑意的看着锦儿,这样也算为锦儿、为刘掌柜报仇了吧,天劫幻境也该破了,再见了锦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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