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二月低低赞叹到，“和医师哥哥与嫣姝姐姐一样诶。”
“原来妖兽和人类在一起的故事，也这么浪漫而且让人心驰神往啊。”
“那后来呢？”二月眨着眼睛问道。
“后来啊……”
天狼缓缓阖上了双眼。
“……没有后来了。”
“诶！？”
二月一脸没听够的样子，苦着张小脸嘟囔起来：“明明还没讲完嘛……”
“再往后，可就不是你这个小丫头爱听的故事咯。”
天狼神神道道地说完，然后舔了舔毛，眼睛一闭往那一趴，任凭二月怎么说都不搭理。
到最后，二月也只能气馁地坐到一边生闷气，一脸不情愿地说道：
“爸爸……为什么大狗狗不继续讲了啊？”
“也许是因为……”
江俞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望着天狼出神地说道：
“这个故事，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吧。”
梦尘低声道了句阿弥陀佛。
清熏摇了摇头，身形消散之前似乎留下一句似有似无的叹息。
其实他们几人，都已经隐约猜到了几分。
天狼依然闭着眼睛，仿佛已经熟睡了一般。
……但是他的眼前，却是完全不同的光景。
——
——
几十年后，天狼踏入步虚。并加入妖门，成了妖门门主。
妖门本就松散，势力孱弱，天狼已经是好多年以来第一个步虚期的妖门门主了。
但其实，天狼当上门主之后也没干什么事情。基本就是挂个名，然后就不闻不问了。
大部分时候，他还是呆在鹊桥峰山底，陪在南湘身边。
一晃，又是几十年。
再之后的记忆，就是天狼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想起的了。
……祁连围剿妖门，天狼一人独战三大峰主。
杀得昏天黑地，天塌地陷。
那一战，震绝天下。
祁连围剿妖门之前，根本没想到妖门门主天狼已经是达到了步虚后期的实力，整个祁连上下，除了掌门清书真人，再无人能压他一头。
想要杀他，更是毫无可能。
于是，祁连便有几分骑虎难下的意味了。
那一战，虽然天狼如战神一般以一己之力与祁连僵持不下，但是整个妖门已经死伤惨重，元气大伤，彻底崩溃。
甚至连巨木山的巨木古树也被连累，轰然倒地，灵气全无。
这一次，天狼是真的生气了。
他将那三位峰主全部打成重伤，包括鹊桥峰峰主，南湘的师父。
但是最后，他终究没忍心杀了鹊桥峰峰主。
因为南湘挡在了他面前。
……时至今日，那些画面在天狼的脑海里都无比清晰。
清晰的记得自己杀红了眼时，南湘挡在自己身前。
记得南湘跪在祁连众峰主面前。
记得她原地深深的三叩首。
记得她清朗的而坚定的声音：
“我知道，门内弟子私通妖门，是大罪。”
“罪徒南湘，今日自断修行，自废双眼。”
“从此，叛出师门，永生不入祁连。”
天狼亲眼看着她自毁丹田，震断经脉，吐了一大口血，本就白皙的面孔更加苍白而虚弱。
天狼疯了。要杀他们所有人。
但南湘只是无声地抱住他，轻笑着在他耳边说道：
“你猜……”
“我肚子里的，是个小宝宝……”
“……还是个狼崽子？”
——
——
最后，掌门清书真人下令，叛徒南湘，永生不得再入祁连。
于是，天狼便带着南湘，走遍人间。
那一年，是两人一生中最漫长的光景。
天狼推着轮椅，南湘眼蒙白布。走过了人间无数风景。
南湘的肚子也一天一天渐渐隆起。
一路上，南湘最喜欢轻抚着肚子，柔声和天狼说着情话。
“天狼，我给宝宝做的这身衣裳好看吗？”
“天狼，你说宝宝将来长得会像我还是像你？长得好看吗？”
“天狼，听人说思云崖的山景极美，你觉得好看吗？”
“天狼……我看不见……”
“你说，这人间。”
“……好看吗？”
天狼不知道这人间好不好看。
但是他一早就知道，自废修为的南湘身子早已虚不受补，根本不足以支撑她生下这个孩子。
他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没能挽回这一切。
最后，躺在床上虚弱无比的南湘告诉他：
“对不起……天狼。”
“没办法，给你生一窝小狼崽子了。”
“我还是有些想家了。”
“想祁连，想鹊桥峰，想师尊。”
“想那个我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
“天狼……答应我。”
“我死后，可以将我葬在鹊桥峰峰底吗？”
“就是你与我私定终身的那片山涧里。”
天狼答应了。
南湘死后，他抱着她的尸身，只身又潜入返回了祁连。将她埋在了两人看月亮的地方。
在这里，她既能看得见月亮，也能看的见家。
……更能看得见自己。
之后的年岁，天狼一直小心翼翼地藏在这片山底，守护着她的墓。
回忆着曾经，她一脸娇羞而埋怨地嗔怪自己的表情。
“你这个满脑子只有生小狼崽子的大色狼。”
“天狼，就算我死了，以后你还会找别的人给你生狼崽子吧？”
“为什么？呵呵，因为你可是是狼啊，你们狼不都是狼王就可以享用所有雌性的交配权吗？”
……白痴。
生狼崽子之前。
是需要爱情的啊。
原先我不懂人类。
现在，我大概能理解了。
——
——
闭着眼睛，天狼回想起了曾经的很多。
天狼本以为，自己终此一生，应该都会守在南湘的墓前，寸步不离的。
……直到那一天在峰底，自己被一个叫江俞的祁连弟子斩了一剑。
那柄剑真的很邪门。一剑斩出，天狼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了南湘的样子。
其实现在想想，天狼已经记得不甚清晰，在江俞斩自己时自己都看到了什么画面。
看到了初遇时，她衣不蔽体、一脸羞愤的样子。
看到了月光下，她依偎在自己身旁的样子。
看到了叛门前，她面色平静地三叩首，毅然决然的样子。
看到了最后思云崖顶，蒙着白纱对自己轻笑时的样子。
“天狼。”
“这人间……”
“好看吗？”
——
——
好看。
……只是不及你万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