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红衣姐姐还没醒吗?”

白玲珑穿着素白的冬装,手里捧着给林知白沏的热茶,从门外快步走进来,语气中带着浓到化不开的担忧。

“大夫他怎么说……”

林知白回身,向着少女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不要打搅大夫诊断。

白玲珑把茶水放在一边,然后用两只小手捂住嘴巴,表情怯怯的。

“红衣姐姐……她怎么样了?”

白玲珑跑到林知白身侧,用很轻的声音问道,生怕会影响到那位已经满头大汗的大夫。

“和前两天一样,还是没有醒来。”林知白低声说,眸子里阴晴不定。

红衣昏迷至今,已经足有三天时间。

原山灯会上,这丫头不知为何,竟是与林知白、白玲珑两人走散。

等林知白再找见她时,少女躺倒在河边,身侧放着一盏青莲水灯,整个人昏迷不醒,直到今日也未见好转。

在这三天时间里,林知白穷尽他能想到的法子,却也无法唤醒红衣。

不得已之际,林知白只好请来人间的大夫,想着他们或许能有办法。

林知白想,他虽是圣者,可毕竟术业有专攻,这疑难杂症什么的,可能大夫会更拿手些。

当然,这也有病急乱投医的意思,但终究值得一试。

不过现在看来,这大夫似乎也没什么法子。

这大夫是林知白从天机阁叫来的,据说是整个原北城最好的医者。

可他在红衣边上看了半天,望闻问切各种法子用上,却也只是急得满头大汗,提不出半点有用的建议。

“不要紧张。”

林知白见状,轻轻拍了拍那大夫的肩膀,安慰道:“不用紧张,只要尽你所能就好,我不会难为你……”

“这,这位公子……”大夫的声音微微颤抖,几乎带上了哭腔,“那您倒是先把我脖子上的剑移开啊!”

您不给钱就算了,这哪有用剑逼着人看病的啊!

林知白一愣,轻轻点点头,倒还真的把三月给收回剑鞘。

“红衣姐姐到底怎么样了?是什么问题啊?”

还没等那大夫松一口气,白玲珑便跑了过来,很担心地问。

大夫犹豫了片刻,扭头又见林知白在默默擦剑,他哪还敢有所隐瞒,连忙说道:“这……这姑娘的病症老夫闻所未闻,我确实是不知该怎么医治……要不两位另请高明?”

白玲珑一听这话,少女顿时不乐意了,她也不顾礼节什么的了,语气很冲地嚷嚷道。

“你这是大夫该说的话吗?我给你个机会,你重新组织下语言,想好了再说话。”

大夫愣了下,然后试探着问:“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

“你……”

“好了,不得无礼。”

林知白在少女头上轻轻拍了下,又略带疑惑地问道:“那大夫,这丫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何至今不醒?”

“这……”

大夫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到不是大夫医术不精,只是这红衣的情况实在诡异——她现在最不正常的一点就是一切正常。

是的,一切正常,没有受伤没有生病,脉象平稳没有一点问题。

可她就是醒不过来。

“这简直就像是……”

“什么?”

“像是睡着了一样。”

……

“什么大夫嘛,一点都不靠谱……”

待送走了那大夫,白玲珑还是忍不住小声抱怨着,看着红衣,眼睛里流露出担忧。

而林知白坐在床边,不是看红衣,而是盯着那盏青莲水灯,慢慢地入了神。

“公,公子?公子你怎么了?公子你别太担心啊,红衣姐姐能治得好……”

白玲珑还以为林知白是太过担心红衣,少女连忙跑过来,凑在林知白身侧柔声安慰。

“不……对了玲珑,今天是几号了?”

林知白如此问道,他确实有些记不清时间。

“诶?今天吗……好像是腊月二十三……哎,今天是小年?”白玲珑有些惊讶。

“二十三吗……”

林知白长出一口气,轻声道:“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林知白与那人约定的时间,是腊月十七,这样说,他已经鸽了整整六天。

“难怪如此……”

“哎?公子?公子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白玲珑很有些担忧地看着林知白,少女心想,这红衣姐姐还没醒来,公子要是再精神失常那问题就大了。

“我没事。”林知白伸手把少女梳理好的头发揉乱,“只是想通了为什么红衣会变成这样子。”

“为什么?”白玲珑歪着脑袋,眼神里满是不解。

“因为……有朋自远方来。”

……

有朋自远方来,非奸即盗。

可那位不同,以单纯的奸和盗来形容他,都很有些不妥。

虽已失约,但林知白还是得去见那人一眼,有机会的话,最好能揍他一顿。

可应该没这机会,所以林知白只简单跟白玲珑交待了几句,让她好生看家,尔后便单人独伞,再上原山。

出门的时候便是黄昏之际,到了山脚,天色更显阴沉。

林知白记得他与那人约定的地方,所以没什么犹豫,径直便往山顶去。

在距离目的地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的时候,山道上便看不见任何行人。

此时,天也将将泛黑,昏黄的夕阳将林知白的影子拉长。

有风吹来,和着山林深处传来的呜咽,显得很有几分孤寂。

林知白终究是赶在天黑之前,上了山顶。

山巅之上,云雾散尽,视野可及之处,立着一块很显眼的石碑。

林知白沉默了下,倒不是因为那石碑眼熟,而只是因为石碑下盘膝坐着的那人。

那人一身淡淡青衣,极好的绸缎上,雕画着大团大团的锦簇花鸟,间或还有一些奇异的动物。

明明是很艳丽的衣服,在那人身上穿着,却并不显得庸俗,反而有种浑然天成的高贵与华美,似乎他本就该如此穿着。

而那人的容貌,更是让人一眼看去便惊艳,定力再好的人,恐怕也忍不住赞叹一声:好一位美人。

可这美人却是男身。

美人——或者说美男,他静静地看着林知白,眼角含着笑意。

“好久不见,知白。”

林知白沉默了片刻,然后他把手里的青莲水灯向着那人用力砸去,口中骂骂咧咧。

“你特么堂堂冥皇欺负一个小丫头?你还要不要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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