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她还觉得挺新奇。

其实最初的打算只是想把他们带过来衙门这边，不说能惊动县令什么的，只要让他们知难而退就足够了。就算是黑社会也不敢在警察局面前打群架对吧？

这就叫兵不血刃。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这群家伙会一点不反抗地乖乖被抓起来。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张公子面色有些僵硬地走到顾雨泠面前，打量她片刻，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好了……那些贼人已抓，你们安全了……”

顾雨泠友善一笑：“多谢张公子。”

她向来挺能拎得清的，不会因为一些小事而对某些人心生持续性的不满之情。之前跟这张公子是有些小摩擦，但看这可怜孩子混得这么惨的份上她也懒得计较了——别说这孩子刚才还跟她行了大礼。而且张公子此刻明显示好，她也没理由驳了他的面子。

张公子就被她吓得差点腿一软又跪下了。

在得知了他们的身份之后，他对顾雨泠的态度就完全变了，之前他还可以把她当女人，现在他完全把她当祖宗，跺个脚都怕她踩死自己的那种。要不是这里是自己的地盘，他此刻是真的想跑。

然而害怕是一回事，作为县令之子，他还是知道现在是巴结这种人的好时候，就算她可能并不需要帮助，但做做样子，能让她高兴都行，说不定人家心情一好就不计前嫌了，还有可能给他们点好处之类的——想想随手就能拿出几千几千白银不心疼的存在，那洒洒水对他们都称得上是恩惠了。

别说他上次在青楼打算给苏念念赎身准备的那么多白银了，那就是个空头支票而已，要是他爹还好，他自己能上哪搞这么多白银去？也不过是看青楼老鸨卖了他面子而已。

不过……苏念念，上次在青楼当着所有人的面逃跑的女人，现在居然还被他们抓回来了……

只打量了苏念念一眼，张公子便不敢再看，只是低头道：“几位……光天化日之下被当街抢劫，如此恶事，不如进来一起旁听如何发落那群贼人？”

“行，走，进去看看。”顾雨泠没多想便同意了。

一方面是想看看那群人能审出个什么来，另一方面也是对古代县衙挺好奇的。以前她只在古装剧上看过这玩意，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两句“升堂！”“威武！”了。

直到这时，锦叶才堪堪回过神。

他有点恍惚。

哪怕以前跟着白云飞在江湖在官场都混过，他也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刚才别说是那群同律门的人了，锦叶也跟着看傻了。

谁能想到这姑娘会有这种脑回路的？居然把江湖上惹到的麻烦带到县衙中去解决，这一做法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但……冷静一想，这做法居然还挺有效的。

就如之前所说，江湖势力若是和朝廷起冲突，那必然是江湖势力吃亏更大的，所以非必要时刻，江湖势力都不会主动去招惹朝廷。

不过若是真的起了冲突，这其中就会产生一个关键点——冲突的起因。古人爱好面子，占理的一方往往都比不占理的一方有更多的立场优势。就像邪教祸乱世间，朝廷出兵镇压，这就是朝廷占理，就算是江湖也没人会对此有意见。但若是朝廷毫无理由地插手江湖，那江湖人发起疯来也够让朝廷头疼的。所以没抓到理由的话，朝廷极少会主动插手江湖之事。

当然，既然是江湖，其中就必然少不了各种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是这些事情双方都心照不宣，只要不捅到朝廷面前，那朝廷就不会插手——这就跟在现代传播小电影犯法，但朋友之间相互鉴赏收藏的话也不会有警察破门抓人一样，只要别捅出来，在各自的圈子里自娱自乐就行。

然而一旦捅出来的话，肯定就是江湖人不占理了——比如现在，当街抢劫，这是重罪，坐牢绝不为过，衙门想抓人都没脾气的，而且落网的只是一群无关紧要的外门人员，同律门也不会因此费力气来捞人，大概率会放弃他们。

这些人肯定也是明白这一点的，但就算是这样他们也没选择当场逃跑，是担心有可能会成为朝廷出兵的把柄？倒还是挺忠诚。

不过锦叶并不认为他们会安分的等待审判，只是那群人之后会有什么动作，也跟他们无关了。

既然姑娘想进去看戏，便跟着去看看吧。

这件事情自然惊动了真正的县令，升堂审那群人的也不会是张公子，在见到顾雨泠等人进来的时候，张县令表情还有片刻的呆滞，估计也是想起了之前在干稻村的事情，不过很快便调整过来，威压霸气地拍响了惊堂木。

这是顾雨泠第一次身临其境的围观升堂过程。

挺刺激，该见到的全部见到了，比看古装剧有意思多了。

就是那群人并没能审出个有用的事情来，领头人只表明了身份，说他们是同律门的人，之后就一直在试图辩解他们不是打算当街抢劫，全程配合得像一群不懂事犯了错之后在警察局忏悔的不良，愣是没让县令抓到什么把柄。

然后县令干脆大手一挥把他们压入了大牢。

戏看到此，也就结束了。在县令和张公子的恭送下，顾雨泠带着锦叶和苏念念出了县衙的大门。

她打算回家了。

不过戏是看够了，对其中的某些细节她还是有点不明白，干脆便找锦叶答疑了：“锦叶，县令抓了同律门的人，同律门不会有什么反应么？”

她记得同律门是个挺大的门派来着。

“或许会，或许不会，要看同律门的想法。”锦叶低声道，“不过姑娘此番做法让同律门吃了次亏，他们以后必然会更关注我们。”

同律门就是想救人也不会做出与县衙对立的举动，还是之前的原因。但很有可能县衙会关他们几天之后主动放人，因为一般县衙也不会想惹上江湖势力，虽然这次占理，但一旦被对方记住，下次再有什么交集的时候可能就会被为难，所以大部分情况下双方都是意思意思，给个警告，也不至于结仇。

顾雨泠若有所思。

同律门……这应该是她第一个有交集的江湖势力了。

而且现在看样子是结下了不小的梁子，想解开估计难了。

所以……这有没有可能是她涉足江湖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