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数字,还在以飞快的速度继续增加中
除非对亡灵界有着极深的了解,否则,按照普通人的知识水平与观察能力,很难分清恐惧骑士与亡月骑士,剧毒食尸鬼与泞族之间的差别。
然而无论是再怎么诡异多变的亡灵,都能用一种极为简便易行的手段判断它们实力。
亡灵赖以存活的基础,就是它们眼中的灵魂之火。而灵魂之火的色彩,在通常情况下,则有着白红橙黄绿青蓝紫的颜色,实力由低到高依次排列。
“大家,快看。”
“怎么了?”
“茧……光茧里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巨大的光茧,从内到外,被青绿色的光芒所浸染。
当人们意识到这样的变化时,人人心下巨震:
虽然生活在上层界的人们对亡灵的了解并不多,可亡灵进行蜕变时的光芒还是认得的。
这个可怕的再生尸骑士领主……在不久前还是灵魂之火为深黄色的中阶亡灵天花板,转眼间却再一次得到了实力上的巨大突破——
如果说刚刚还有一丝的可能性从她手中苟活,这一次,绝对是百分百的十死无生!
当包裹着两人的茧壳发出轻微地破裂声时,人们感觉到了一种威严而磅礴的力量。
那就像是卑微而愚昧平凡之人,在面对君王与霸主时的敬畏与谦卑一样。
或者说,就像是面对一只散发着龙威的成年巨龙。
然而,那淡淡地威压与震撼只持续了短短地一瞬间,转瞬间便被另一种平和的力量温柔抹去。
“这……这是……这是圣者与主教们的力量。”
有人低呼道。
淡淡地银色光辉透壳而出——难以言喻的神秘力量再度回归于这片骸骨旷野中的战场之上,混战中的人们不自觉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下……雪了?”
天上落下了细密而柔软的银灰色事物,像牛毛小雨,又像奇幻的雪花。
可在这唯有凛风黑雨的亡灵世界中,又怎么会下雪呢?
士兵们将寥落的雪花纳入掌中,才发现那并不是雪,而是晶莹剔透的轻细羽毛。
只不过它和真正的雪花有些相似之处,有些虚幻不实,在落入掌心后就会像真正的雪花那样消失不见。
绝无仅有的奇景震慑了在场众人——近一分钟后,迪耶特才从绝美的幻境中惊醒过来。
“圣女……圣女殿下,她还好吗……”
这样的疑问盘桓在他心中。
“迪耶特……哥哥。”
蒙眼的黑裙少女紧紧地拽着她的胳膊,以近乎耳语的音量开口说话了:
“哥哥,我看不见……外面发生什么了,为什么这么吵?”
当最开始的强烈光芒渐渐变的暗淡下去之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光茧上,他们急切地想知道圣女殿下现在的情况:
是和那个亡灵领主……融合了?
还是同归于尽了?
最坏的可能,大概是那个可怕的骸骨骑士杀害了圣女殿下,破茧而出——
可如果真是如此,这些细密的灰色羽毛又究竟是哪里来的?
“这是……这一幕……”
当两人的身影显现在众人眼中时,一阵压低的惊呼声在人群中此起彼伏地传递开来。
他们为几种可能的情形都做了猜测,唯独对眼前的这一幕,没有任何准备。
此时的伊丽莎白,已经不再是初见面时那副令人恐惧的骷髅样貌——
散发着微光的银灰色羽毛之下,淡金色发丝飘舞的骑士少女在圣女殿下的身前单膝跪地。
“这……”
大狮子雷加无言——没想到那个凶悍地与自己大战三百回合的骸骨骑士,居然会有着这样的真身:
锈蚀的铠甲褪去了时光留下的痕迹,包裹在银灰色的灵质之中闪闪发光,就像笼罩在月光下的水晶雕像;窈窕的身形匀称纤细,清纯绝美的面容上覆盖着一小块白色骨质的面甲,神态虔诚而安详。
“伊丽莎白.艾莉西亚。”
圣女殿下轻声呼唤着这位亡灵骑士——这个名字,恰恰与许多年前,那位伴随亚斯兰莉娅殿下的一位圣堂骑士的名字完全相同。
一开始巡礼者众人原本以为这个名字只是个特别的巧合……没想到,居然真的是那位不知所踪的圣堂骑士。
“我……在……”
伊丽莎白柔声回应道。
如果不是她的眼眸中仍然跳动着象征高等亡灵的青绿色火焰,无人能把她与先前那个残酷冰冷的亡灵领主联系在一起。
她跪在圣女殿下的身前,谦卑地低下了头颅。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伊丽莎白刚刚接受圣堂骑士祝福的那一天,就像刚刚完成所有训练的见习骑士,在师长的膝下接受册封。
“起身,我的门徒。”
零的手伸向了灵骑士的腰间,抽出重新焕发光彩的圣堂骑士斩剑。
举起宝剑,在少女的左右两肩各轻拍一次后,零唱诵道:
“当你追随我的脚步并找到了我,那就意味着你已远离了邪恶之道,乐园的大门将因我的敲击而缓缓打开——”
茧状的光球包裹住了伊丽莎白的灵魂体,深黄色的灵魂之火开始逐渐收缩,聚集,
被灵魂之火染成深黄色的光球,开始浮现出青翠的光芒,并逐渐开始扩散。
当青空的色彩染遍了每一分灵魂之时,零高声咏唱着神圣的祷文:
“勿忘忏悔,勿忘赎罪,勿忘谦卑——”
零的歌咏化作了雷鸣般的隆隆回响,银色的神圣火焰燃遍了伊丽莎白的身躯,银色的羽毛从天而降,如温柔的雨:
“我会治愈所有疾病,而你将自此重获新生!”
在高亢神圣的祷言声中,以崭新的面貌重归于世的伊丽莎白微笑着,眼角流出的灵质眼泪。
在零温柔目光的注视下,少女轻叩右胸,轻声应和道:
“我将以我身我剑,我血我灵,为您挺身而战,直至世界终末。”
古老的英魂跨越了时间的长河,再一次重现人间。
人们相顾无言,为这发生在幽暗世界中的一幕作着无言地见证。
“她和我们有着一样的眼泪……”
有人低呼道。
人们终于意识到,这位和众人一同奋战的圣者,成功地感化了一位高等亡灵领主。
“不!”
有人否定了这个想法
那不仅仅是感化,不仅仅是依靠着赎罪术之类的神术强行扭转阵营。
在上层界与下层界彼此仇恨交战的千余年来,有谁曾见过一位亡灵领主流泪?
能够脱颖而出,统率下层界一方天地的高等亡灵,无一不是信念刚强如铁,意志坚定如山。
纾解他们的扭曲执念,让他们放弃那植根于灵魂之中的憎恨与敌意,无异于让一位教宗当众背离全心侍奉的神明。
“圣者大人。”
伊丽莎白轻捧起零的手臂,在骨节突出的苍白骨手上印下了一吻:
“赞美……造物主!”
灵骑士在亡灵圣者的身前叩首于地,深深地埋下了头颅。
追随她麾下的亡灵军团,亦在无声之中单膝下跪。
在这样的场面下,惊呆了的巡礼者们,
假如这一幕发生在上层界,发生在枢机团裁决官的眼皮底下——大概零所要面对的,不是审判机关的火刑柱,就是当场册封为圣徒的荣耀。
毕竟,如今的教团,已经不是亚斯兰莉娅健在时的教团。和零那令人耀目的事迹与个人魅力相比,如今的教团无疑是坟墓中衰朽的枯骨。和零的光辉形象相比,民众当然会用脚投票——哪怕零并非生者,而是亡灵,也难以撼动那些崇拜者的信心。
“大家……请保持秩序。”
在看到零转过身时,行扣胸礼,单膝跪地的迪耶特急忙维持起秩序。
“圣女殿下有话要说!”
人们的欢呼声,在迪耶特的号召下渐歇渐止。
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孩子的哭声还萦绕在耳边。
圣女殿下受了很重的伤,那条能任意变形的鞭子化作了她的腿足,推动着她的身躯在人群的簇拥下踉跄而行。
眼中原本深红色的灵魂之火,变的又浅又淡,就像褪去了颜色。
她的灵魂之火中似乎有着深深的疲惫,她似乎已经很累很累了,就像随时都有可能摔倒一样。
人们簇拥着圣女殿下,为她的沉默而感到不明所以——他们想知道,圣女殿下究竟想要做什么。
终于,圣女殿下停下了脚步。
她在一处勉强能看清样式颜色,已经被刀剑弓弩作践的千疮百孔的盔甲旁俯下身,用残损的手掌翻检着这堆浸染在鲜血中的铠甲,费劲地取下了胸前的勋章。
“雷纳德.安格瓦尔,教团骑士”
手指从浮现出银色字迹的圣章表面抚过,零缓缓地念出了一个名字。
“他是在突破防线时死在箭雨下的,他很勇敢,我亲眼见证了他战斗的英姿。
他是个孝顺的儿子,也是家里弟弟妹妹的榜样与楷模。
愿造物主保佑,使他位居造物主星之王座的左手之旁,得荣光,享太平。
我们会记得他的面容。他的勇敢与牺牲,将长存于人心。”
在人们静静地围观下,零又走到了另一处无法辨认的尸骨旁边,她摘下了盔甲胸前的勋章。
“‘爱国者’克雷登,‘街灯事务所’的登记佣兵
他是一位与【暮光修士会】签下长期雇佣协议的出色枪手,曾经在锐锋城塞抵御死灵军团入侵的战役中立下了赫赫战功。
他生前最为得意的战绩,是他曾在一次行动,从死灵军团的手中拯救过六百条人命。在受伤时掉队,倒在了骷髅骑兵的骑枪与马蹄下。
他战斗的很英勇,在彻底倒下前击杀了三名对手,用自己的后背为一同奋战的同僚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愿造物主保佑,使他位居星之王座的左手之旁,得荣光,享太平。
我们会记得他的面容,他的勇敢与牺牲,将长存于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