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的医院不是后来那样“救死扶伤”的场所,反而往往是将死之人才会去到的地方。

由于西尔维娅家捐助的“慈善救济会”的支援,医院有时成为某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聚集的地方。

出于某些规定,医院一般不会拒绝真正的病人,即使他们没有治疗的费用。但是他们也不会管那些连一碗“祝福药水”都买不起的贫民,因为他们没有治疗的费用。

脏乱,卫生环境恶劣,手术粗糙,分工不明确……在这个时代的医院,死去才是常态,活下来才是意外。

随意躺在地上,不时发出痛苦呻吟的人们,偶尔经过穿着白色风衣,神情冷漠的大夫,他们对于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不仅不会同情,反而在目光不经意扫过病人的时候露出适当的厌恶。

平时托尼斯光鲜亮丽的外表下,一切藏匿的阴暗与丑陋,都可以在这里发现。

维多利亚追踪到那具丧尸消失的地方,就是这间医院。

白蔷薇医院,一所历史悠久,且口碑还算不错的医院,要不是依靠精神联系,卢西恩是绝对想不到,这里竟然成为邪神信徒藏污纳垢的场所。,

“主人明明不用管他们就好了,那些邪教信徒也只不过是一些低序列的小喽啰,真正的恐怖的超凡者都在幕后,那一只丧尸连高序列都没到,你跟当地教会反应一下就好了。”

维多利亚对卢西恩这种“烂好人”的心态很不理解,邪神信徒到处都是,反正他们只是对一些平民下手,干嘛这么穷追不舍?

身为贵族,他应该注意的是那些企图威胁到家族或者是上流社会的大型邪神组织,比如上次暗中谋划迪克家族的“噩梦之主”信徒们。

卢西恩嗤之以鼻。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卢西恩轻声说道:“可是你要明白,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当危险如期而至,你又怎么能指望厄运只降临在别人身上?”

“……”维多利亚嘟嘟嘴,不再说话,可显然她没有把卢西恩的话当真。

就算这么说了又怎样呢?难道一个人就可以改变这一切吗?

世界过了千百年,又何尝不是这样?

就算艾萨克家被剥夺了爵位,可依旧有着数百年积累的庞大的财富,到时候凭借和西尔维娅家的联姻,恢复爵位轻而易举,主人该做的,是和伊莎贝尔那个年轻漂亮的大小姐处好关系才对。

再不济,凭借他不可思议的神秘力量,在超凡世界取得一席之地也不是什么难事,反正自己这辈子躲不过他了,只是希望这家伙到时候能稍微对自己好一点罢了。

他为了预防自己不慎被发现,来之前进行了伪装,此时正低调地调查这一间医院。

虽然遇上认识的人的概率不高,但卢西恩向来谨慎,隐居幕后的思维指导根深蒂固。既然发生的概率有一定的可能,毫无疑问就要想办法杜绝。

现在大约是上午十点半,他换上另一套深灰色的制服,这是他临时租来的,为了避免同学凭借自己穿过的衣服认出自己,他戴好浅棕色的鸭舌帽,离开房间,走下楼梯,进入了病床区。

他现在像一个稍微成熟的青年多过一个青涩的学生,他身材还算不错,一米七五以上,这让他扮演一个成年人更具有说服力。

此时,淡白泛黄的雾气弥漫于四周,来往的人影模模糊糊,虽然正是上午阳光最明媚的时间,可这里并不温暖,高大的建筑遮住了太阳,只有少许光明能够照射到这里,无处不在的阴冷浸入了衣物。

卢西恩埋低脑袋,匆忙赶路,和周围那些匆匆忙忙来看病的行人一模一样。

行走之间,他看见前方有位四五十岁,两鬓斑白,穿厚夹克的中老年男子正不断哆嗦地原地踏步,并颤颤巍巍地从衣物内侧口袋里摸出一根卷烟和一盒很空的火柴。

他刚打开火柴盒,右手忽然一抖,那皱巴巴的卷烟就掉在了地上,滚到了卢西恩的身前。

卢西恩停下了自己的脚步,顺手拾起,递给对方。

“谢谢,谢谢!这可是我的老伙计,没剩几根了。”那中老年男子诚恳道谢,接过了卷烟。

他脸上有一道骇人的伤疤,像是将他的脸全部隔开一样,让人害怕。

他脸色青白,胡须像是许久没有刮过,疲惫之意从眉梢眼角毫无保留地展现了出来,哀叹着补了一句:

“又一晚没睡觉了,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几天,希望太阳保佑我,让我今天能够进入济贫院。”

这是被医院驱赶的流浪汉……卢西恩随口问道:

“为什么不在公园睡觉?”

“公园?”老男士听完摇了摇头。

在饥荒爆发的时候,医院,公园,还有教堂很多时候都扮演着庇护所的角色,它往往是无家可归者唯一的落脚点。

他显然是一位试图伪装成疾病者的流浪汉,混在医院的“救施棚”中,领取少量的食物。

“谁知道呢?这里的治安,也许在外面睡了一觉,就再也无法醒来看见第二天的太阳,也许醒来发现自己身上除了无用的皱纹,什么都没有剩下,哎,这样就没时间没体力去找工作了。”那中老年男子点燃卷烟,美美地吸了一口。

他的精力似乎因此恢复了一点,和卢西恩并肩而行,往不知是雾气尽头还是雾气深处的地方迈步。

卢西恩点了点头,他的目的是调查医院,没和他寒暄的想法,打算加速摆脱。可就在这时,他突然看见那说话条理清楚的中老年男子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一个脏兮兮的东西。

这似乎是个被啃了一半的苹果,或许是路过的某位富人随手遗留下的废弃物。

他吞咽了口唾沫,将手里肮脏的裹满泥土的半个苹果塞入口中,啪叽咬得稀烂,然后熟练地全部吃下,没丝毫残留。

看着卢西恩诧异的目光,他抹了下嘴,耸了耸肩,苦涩笑道:

“我快三天没吃东西了。”

这句话霍然击中了卢西恩的心灵,让他有了难以言喻的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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