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谢的可太多了，问得过来吗？”

朝沐正在处理野猪的手微微一僵，随即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你说得对，我该谢你的太多了。”

燕来赤着上身，结实的肌肉在火光的映照下棱角分明，他偏过头朝朝沐笑了笑：“以身相许吧？”

朝沐淡定地把肉架上火堆，眉眼平静地说道：“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火舌舔舐着红色的生肉，袅袅的烟火间隐约能嗅到油脂的香气。

女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向燕来：“那天龙虎王阁的那个……王阖，他也像今天南灵司的行督一样强吗？”

“嗯……”燕来沉吟了一下，他伸出右手，在他的掌心中，一缕极细的白色灵力正在巍颤颤地抖动着：“应该有所不如，那王阖是个新晋鹰爪，龙啸术尚且未习得，只能算是寻常的踏云境，倒是南灵司这个行督，早年应该有所奇遇，她这冰雪灵力，似乎是承自雪明州。”

“雪明州，难道是……”

“不不不，不会不会。”燕来笑了笑：“雪明州方圆浩瀚，只不过千里雪封，外人少进，所以只知道冰山顶上有一座不夜王城，其实雪明州还是生活有不少土著的，其中有些特别的修行之法，是有其独到之处的。”

燕来说的很保守。

此前在水下短暂交手，奢飞雪的寒气经由长鞭钻进了燕来的身体，虽然掀不起什么风浪，但以燕来“雪后遗骸”的底蕴都未能当即抹除其影响，可见奢飞雪不仅是修行的功法有所特异，怕是体质……也有些蹊跷。

当然，也就仅此而已，雪明州嘛，那燕来可熟，别的不敢讲，天下寒气十分，四分都在他这“雪后遗骸”上，剩下六分里，那人占去五分，天下余者，争来争去，也就芝麻绿豆大点。

“这样啊……”

朝沐低头看着自己那双素白的手，忽然苦笑了一下：“我差得也太远了。”

在东离河底，朝沐甚至根本没看清那来人，只在寒意彻骨袭来的时候，幽暗的视觉，无法呼吸的恐慌，所有的一切加在一起，累积成了她心里巨大的畏惧。

而当逃出生天之后，这种畏惧就立刻转变成了深深地愤怒。

对自己的懦弱与无能的愤怒。

“朝沐。”

燕来喊她，她抬起头看向他，火光闪烁在她的眼中，忽明忽灭，摇曳得有些凄迷。

“在我老家，有一种说法，说养猪啊，不仅得让猪吃好喝好，还得让它住的舒坦玩的开心，心情好，肉质才会好。”燕来看着自己的小丫头：“我不要自怨自艾的妞，整天摆个思考人生的脸给谁看呢？”

朝沐咬咬嘴唇，然后长出了一口气：“是，先生，我知道了。”

“你这明显是在敷衍我啊！”

燕来拍拍大腿站起来：“这样，为了树立你家先生我高大的形象，也为了丰富你每天的练功生活，巩固你跟在我屁股后面终有一天会天下无敌的核心思想，我赔本甩卖，教你一门手艺。”

朝沐愣了愣：“手艺？”

燕来抿唇一笑，伸手在火堆上轻轻一挽，将一片烬屑捏在了指尖，然后手腕轻振，那还带着红光的余烬便像是刺穿夜空的利刃，从朝沐的耳边一掠而过！

女孩眨了眨眼睛，一根细发轻轻落下。

燕来朝她挑挑眉：“这可不像我之前教你的剑术，要等你元灵化形才能看出作用，这门手艺要是学好了，掐准时机，越境杀人不是难事。”

“这是……哪家宗门的绝技？”那抹仿佛肉眼可见的锋锐让朝沐有些震惊，她在静花庭这么多年，还从未听说过哪家宗门有能飞屑杀人的绝技！

“这门手艺看着是外家功夫，但其实讲究的是灵力，我最早研究的时候，觉得出力越猛速度越快，杀人也就越简单，刚开始的确是这样，但后来我渐渐发现，单纯的力是无法突破气体限制的，想要快到极限，就只能和空气融为一体。”燕来打了个比方：“就好像，在水中最快的，并不是鱼，而是水。”

燕来这比喻选的不是很准确，但咱毕竟不是上物理课，主要还是理解中心思想。

朝沐的悟性还是可以的，微微点头：“有些像师傅当年授业时提过的……我即是天地？”

“没那么夸张。”燕来摆摆手：“不过道理是相通的，静花庭的‘奇门八绽’简陋是简陋些，但确属奇门正宗，你知道奇门是什么吗？”

这问题对朝沐来说有些超纲了，她修行奇门八绽才不过到认穴走脉的水平，对敌尚且不可，谈什么奇门溯源？

看着女孩略有些尴尬的神色，燕来猜想她大概还不清楚，略略组织了一下语言，他缓缓说道：“在我老家，奇门就是一门古老的天文物理学，而咱们这儿，它代表的是术数的总称，奇门演算囊括天星地海，若是要修行奇门，说中心思想是‘我即天地’，倒也没什么问题。”

朝沐有些惊异地看着他：“你还懂奇门？”

“跟几个牛鼻子老道交流过。”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教我奇门的功法？”

朝沐和林擒都是静花庭弟子，打小学的“奇门八绽”，这类功法若为主修，其实极为复杂，但一法通，或许便可诸法皆通。

“练啥奇门，有个屁用。”燕来不屑道：“天字一甲在那小道士手上，他不松手，奇门练到顶天，也就是个天下第二，练了干屁？”

朝沐已经习惯了燕来的口无遮拦，“天下第二”练了干屁，这种吹破天的话，也就他会说了。

朝沐撇撇嘴：“那你只教我剑术飞刀，也没传授个正经功法。”

燕来语重心长：“我还在权衡。”

虽然并非绝对，但大多数情况下，一个修士的战力养成，主要分为四个部分，一是元灵，这是灵力之本，二是功法，严格点应该叫“灵基”，塑造灵力形质，是操控灵力的先决根基，三是招式绝学，四嘛，就是钱，装备好当然也是优势。

朝沐和林擒都是初入炼罡境，灵力由虚化实，正是开始进行功法修炼的时候，但燕来这功法不教，光是给人姑娘整什么剑术飞刀的，确实有些超前。

“功法这事不能急，咱又没有那种能进化的BUG功法，挑错了不能改的！”

“我就练你的不行吗？”

“当然不行！”燕来叹息一声，没好气地说道：“我这功法，不是人该练的。”

朝沐眨眨眼睛，又想起了自己当初想学“雪后遗骸”时燕来说的话，她微微皱眉：“你怎么净练些不是人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