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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纳米斯便为我双手涂上了伤药,我重新戴上手套后,为了避嫌,便先行离开了。

找到了正在惊慌地寻找着我身影的罗希娜,用着「抱歉去逛了一下居民街了」这种简单的借口便骗过去了。

很快,夜深人静,便到了快要休息的时间。但乱麻一般地交错着各种思绪的心海一直起伏不定,久久也无法安宁。

咯咯咯,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小姐,您吩咐过的领地报告已经整理好了。」

「那好,拿进来吧。」

骑士们虽然学识并不高,不过点人数,看年龄,看人员流向这种小孩子都能完成的事情就能放心地交给他们了。

按这份报告上的情况来看······

出入医疗院的人数的确很多,看上去医疗经费的支出的确很严重。

不对,这个年龄的比例太不对劲了!

约二分之一的中老年人,约四分之一的幼儿和四分之一的老年人,

在这块缺乏经济运转的领地上,中老年人的工作不可能获得太多的收益,而且幼儿和老年人基本上没工作能力,仅凭日渐衰弱的中老年人的劳作,即使将税金全部用于补贴领地,亏损也会在国王陛下手里拿到的那份报告上的数字要更多。

也就是说,加洛斯瞒报的并不是领地的收入,而是领地的亏损情况!?······

如果按这块领地的实际营收情况,本应该在更早的时候就会被王室介入接管,尽早止损才对的!

纳米斯···到底在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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辗转反复,一夜无眠,心中的纠葛仍然无法放下。

无论如何思来复去,领地问题都是个死局······

哪有什么完美的解决方法呢。

但今天是纳米斯要交给我真正的领地营收报告的时候,也是纳米斯正式向我说明的那完美的解决方案的时候。

起床梳理了一番后,正好也碰上了纳米斯的面谈请求。

漠然地等候着我,神色淡然,微微勾起嘴角的苦笑,似乎有一种将要解脱的哀伤。

······和上一次的愁皮苦脸倒是完全不一样呢。

但上次面谈一样,似乎纳米斯已经找借口让加洛斯离场了。

「我的不明白···为什么你要故意使开加洛斯?按道理他才是这里的领主对吧。而你,只不过是把我的行为汇报给国王陛下的记录官才对」

「是的,我只不过是一个记录官的角色,但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这是什么意思?」

纳米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轻笑着缓缓地递来了几份资料,其中一份是领地营收报告。

纳米斯温柔的神色,明显与这场谈话的氛围格格不入。我犹豫了一下,但是没想出任何头绪,只好接过来看了一看。

······

······

「你这是什么意思,纳米斯。」

我沉下了声音,声色凝重地对视着纳米斯的双眼,似乎下一秒眼中的怒火就要烧到纳米斯的身上。

这个营收报告上的亏损情况,比从国王陛下哪里拿到的那一份要更加少。而在领地经费支出的地方上,也删去了之前占比庞大的医疗经费。

「你是在戏弄我吗,纳米斯!我早和你说过,即使你让我去那些难民们的惨状,我也不会改变我的心意的!」

「不······莉莉丝小姐您误会了,我绝对不是为了干扰您的想法才带您去看他们的。那只是······我想让您也知道一下,领地所面临的问题,即使是莉莉丝小姐您,也难以正面解决的而已。」

「不用劳烦你操心!这份报告又是什么意思?」

「······我所给您看的报告,并无虚假,因为我将会将他变成真正的领地报告」

「变成···?」

没办法理解纳米斯的言语,但纳米斯甚至连脸色都未曾改变。没有心虚慌乱,也没有畏惧惊恐,只是略带微笑看着我。

「请您再看看另外一份资料。」

「······还有什么」

我没印象拜托过纳米斯提供其他资料才对。我拿开了重重叠在领地报告之下的,另外一份报告。

「······领地日记?这是什么?」奇怪的标题,甚至让人猜测不到意图。

「······」

纳米斯没有回答我的说话,微笑着示意我去看下去。

「上面写着的是······」仅仅是简略地看了几眼,但资料的内容以及作者的意图已经清晰地展现在我眼前。意识到了纳米斯的意思后,我原本愤怒的神色渐渐地变得惊恐起来。

无法理解,正是由于资料上的所有内容都被巧妙设计着,所以我无法理解,

「纳米斯!!你疯了吗!?」

我一下从座位上站起,压抑不住心中的惊讶,控制不住的话语大声地脱口而出。

「······这就是我想到的,最完美的解决方法了,莉莉丝小姐。」

「!?!?」

开什么玩笑,这根本就不是解决方法!

在这个报告中,大篇章地描述了关于退役骑士生活潦倒的问题。

上面写着的,是被精细地捏造出来的,关于退役老兵们来到领地后,被骗取了补偿金,迫不得已只能渡过着悲惨的生活的故事。

但是,每一笔一划之间,都意图地将他们的角色,从由于杯水车薪的补偿金的问题而只能惨淡地生活下去的「退役骑士」角色,润色为遭遇不幸的受害者,甚至还为此安排了说不上清楚对错的模糊证据。

这份资料很巧妙,如果是以「退役骑士」的问题索要补偿金的话,那王室肯定不会同意,但这样角色转换后,为「无辜的受害骑士」提供一点帮助,就成为可能的事情。

简而言之,这份资料,就是纳米斯所提及到的,

让所有人都能幸福平稳地生活下去的,完美的解决方法。

但是,在这片平稳的领地上,又有谁会相信真有这种瞒天大盗的存在呢?

没有确切的证据,因为本来就是不存在的事情。

因此需要祭品,需要一位足够承受所有罪行的大恶人。

所以,所有的线索,都被意图明显地指向了

这份资料的作者,纳米斯。

「你一定是疯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解决方案!」

如果非要说的话,这根本就是纳米斯将自己送入牢狱一份自首状。

但面对我的慌张与不解,纳米斯一如既往地平静。

「······莉莉丝小姐,您听说过《圣剑勇者》的故事吗?」

「······那是当然」

传说有能斩杀世界所有恶意邪魔的圣剑,而世界亦正在受困于邪魔当中。

某天,一位无名的勇者拔出了圣剑后,就被所有人寄予拯救世界厚望,最后他也为了回报大家的期待而走上了拯救世界的大义之道,他一路与邪魔战斗,无私地拯救着世人,最后竭尽全力,终于打败了魔王,为世界取得了和平。但当大家正要开心地为这无畏的勇者献上祝福时,才发现勇者早已与魔王同归于尽了。

「那真是一个能带给人勇气的好故事呢。」

「别天真了!你要成为勇者吗!?那你最爱的家人又有谁来守护啊!」

纳米斯陷入了一段沉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静静地仰望着窗外的风景。

「······不久之前,我其实已经收到了王室送来的退役通知了。」

「什么!?」

「如同您所见的,虽然脚伤不至于影响日常活动,但恐怕已经无法再回到一线,继续担任殿下的侍卫了。虽然以前是想着通过做殿下的侍卫,获得一些功绩而加官进爵的···不过这样能拿到一大笔补偿金说不定也更好,而且以后说不定也能争取做个文职,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

「那你纠结为什么要为那些难民们做到这种程度!你知道一旦这份资料交出去,你会有什么后果吗!?」

王室并不是慈善机构。

所谓王,是绝对理性的统治者,起码对于当代国王陛下而言是这样。

无论是殿下还是陛下,也不可能大发善心地理解纳米斯的苦衷,豪爽地给予支援,要是这样做的话,那一定以后会有更多人模仿这样去寻求王室帮助。

也就是说,即使谁也能看出这份材料的虚假,但纳米斯也避免不了会接受刑罚。

「······我和您说过了,我的父母可能都是可能是骑士家族的缘故吧。在他们眼里,我们都是一个大家庭,都是一家人。」

「只有愚蠢的人才会把毫无关系的人自以为是地认为是自己的家人啊!」

面对我锋利的质问,纳米斯笨拙地苦笑了起来。

「······或许我也是个愚蠢的人呢。」

「从小时候开始,我就已经明明知道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但是我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顺从着父母的想法。为了能改善领地的情况,我一路拼搏至今,一直希望能立下什么功绩,为领地带来一些补贴。但其实我知道的,拖的时间越长,问题越难解决。」

「你早就知道了!?」

这也对,领地的问题,作为领主儿子的纳米斯肯定会早早知晓。

「是啊,我明明知道自己做错了,我却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去附和着父母,利用着殿下近卫的职位去帮助领地说上一些好话,将领地的情况一拖再拖。」

「所以领地会变成这样,是不是都是我的错呢?」

「你······」

纳米斯空洞无神的瞳孔中,残留着迷惘的幻影。

言语之间,简单两句就将所有责任都归咎在自己身上,简直太愚蠢了。

但······不知道为何,我却能如同身同感受一样,理解了他的苦衷。

一直以来压在他身上的负担,一定很重很重,重的歇不过气来吧。

对于家族而言,成为了殿下近卫的纳米斯,是拥有着逆转一切败局的圣剑勇者,而纳米斯也为此去奋斗过。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童话故事一样幸运,并不是所有努力都能得到回报。纳米斯尽力了,但一切都未能如愿。

这其中······也有我的缘故。

「不过,如果只牺牲我一个人,就能换取大家的幸福,那不是很划算的交易吗?而且殿下是个温柔的人,陛下和父亲也有交情,说不定我只是被关个好几年就好了。」

故作轻松地,纳米斯夸张地轻浮大笑。

「开什么玩笑!你把你的青春和前程当成了什么!?你的父母会希望你做出这样的事情吗!?为了家人的期待而去牺牲自己的这种想法,实在是太——」

是啊。太过于愚蠢了。

但是我无法说出这个词语。

吃力张开的口中,舌头像是被针线缝在口中一样不听使唤。

最后连四肢都僵硬了起来,丝毫无法动弹。

我拼命地睁大着想要怒视纳米斯的双瞳,瞬间变得迷茫无光,失去了所有色彩。

气势汹涌地冲着纳米斯脱口而出的质问

变成了直触自己身心的利刃,一刀一剐地割在自己心中,痛得难以呼吸。

因为······

我终于注意到了一个事实。

注意到了,一个存在已久,但却被我刻意地忽视了的事实。

我和纳米斯,都是做着同样愚蠢事情的同类的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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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作日文版在“小説家になろう”中连载,「罪人、完璧令嬢リリスの死に戻り」(拖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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