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
外面的人闻言作鸟兽散。
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出来现身,视线率先扫向月久眠,接着才看向洛北和宵明,朝两人拱了拱手。
“在下月家家主月独醉。”
明显能看见月久眠在他出现后,就更显压抑。
她似乎在逞强一般不移开视线,但是长久以来造成的伤害,让她身体出现了几分震颤。
在月久眠的记忆里,每次看见眼前男人,她都会被骂被罚被打的。
尽管眼前这个人是他的爷爷的。
但是他从来没有爱过月久眠。
月家的年轻一代很多,有旁枝,有直系的,而对于月家家主而言,谁受到他的宠爱,全看这些人资质有多少。
玄阴之体的月久眠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以往一幕又一幕闪过眼里,月久眠越发坐立不安。
月独醉瞟向她的视线里,带着一种灼人的穿透力。
忽然地,有一只手从旁伸了过来,覆在她的手上。那温暖叫她心中寒意消散,身体也不再颤了。
月久眠看向洛北朝他笑了笑。
那只手真的很温暖很温暖,她觉得自己好像有力量了。她落落大方回望月独醉,不再害怕,脑海里也不再浮现以往的画面。
月独醉注意到这一系列的变化,心中讶异。
“不知道前辈……如何称呼呢?”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本姑娘宵明是也。”
自我介绍的却是从椅子上跃下,捏着腰挺胸,把下巴扬得很高很高的宵明。
“宵明姑娘。”
月独醉朝她行礼。
他看不出宵明的修为,又或许说他甚至没能在对方身上感知到那任何气息,至于洛北……他只觉得自己在看向一座无底深渊。
什么……都看不见。
对,就像是仰望着虚空的天空一样,一个不留神就会失去自我。
“坐吧。”
洛北没有自我介绍,看也不看月独醉一眼。
月独醉点了点头。
他本能地走向自己的主座,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合适,于是便在三人对面坐下。
“你,倒是精明啊。”
洛北没好气地摇了摇头。
“谢前辈赞许。”
月独醉又朝洛北拱了拱手,大拍马屁。
“你是小眠的爷爷,对吧?”
洛北也不转弯。
“是的,眠儿正是我三子之女。”
“哦,那你可以主事,是吧?”
月独醉愣了一下,不知道这长辈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的。”
洛北“嗯”了一声,平静地说道:
“那就长话短说了,现在小眠是我的人了。”
谁是他的人啊?
他偏偏要说得如此暧昧吗?
而且,他怎么如此变换自如,摆出这种古井无波的模样?
坦白说,有点帅呢……
他那刚正、棱角分明,又有点懒散的脸未必是最帅的,但是却很有味道。
越看越有味道。
洛北,也许是酒呢。
那么,自己会不会喝醉呢──哎呀,这人还朝自己眨眨眼睛,真是个大男孩!
月久眠窃笑两声,有点羞涩,但又莫名觉得有意思。
“……小眠是前辈你的人了?”
月独醉却是脸色苍白。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果然月久眠的丫头已经把玄阴之体献了出去,否则这前辈怎么说已经是他的人了啊?
这丫头宁愿不嫁给天剑门最年轻有为的林乘风,找个不知来路的男人搞三搞四,就是想要我们月家难看啊!
思及此处,月独醉脸色有点难看了。
“前辈,这于礼不合,眠儿和天剑门……”
“我说了,小眠已经是我的人了。”
洛北冷淡地看向月独醉,“你觉得天剑门敢要人吗?”
这前辈究竟什么来历?
有说他是魔教中人……但他修为到底几何?难道真的连天剑门都惧他?月独醉额上冒出一阵冷汗,难以决断。
如果天剑门的人也在就好了。
“前辈,你有所不知。玄清子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如果我们交不出眠儿的话……”
月独醉只能搬出天剑门来说事。
眼前前辈如果真的不可力敌,月独醉也只能默许了,但问题在于天剑门,如果他们追究起来,月家可无法承受啊!
“你啊,不是小眠的爷爷吗?你连保护她都办不到,还算是男人吗?”
洛北似笑非笑地问。
月独醉猛然一惊,感受到某股毁天灭地的气息刺了过来,顿时心中骇然。
“前辈说得是……”
“天剑门那里我自然去说,我来这里也不是征求你的同意,只是告诉你一声而已。我已经收了小眠为徒,她现在是我的徒弟,以后她的事,她自己拿主意,不到你和我来决定,懂了吗?”
那你还不如不来啊!
月独醉皮笑肉不笑的,但不敢发作。单是这位前辈能够秒杀陈家家主,修为肯定远在自己之上。
只是,无阳的病该怎么办?
他可是纯阳之体,乃是一等一的修练奇才,就这样折了他吗?
“无事,那我就走了。”
洛北起身离座,带着月久眠和宵明两人就要往外面走去。
眼见如此,月独醉有一些脸色不太好看。
慢着,他说已经收小眠为徒了?他修为高深,也许可以代为出面向药王谷求药?月独醉迟疑了片刻,终于在洛北准备踏进空间通道时开了声。
“前辈,请稍等!”
洛北止步,回头看来,无悲无喜。
“何事?”
“前辈,晚辈有一事相求。请你念在小眠份上,救救吾孙!”
嗯?
他孙子?洛北看了月久眠一眼,后者便小声说:
“算是我弟弟,他自幼体弱,但却是纯阳之体……是家族的希望,和我不一样。”
洛北脸上不动声息,反而以传音方式对月久眠说:
『啧啧啧,有什么不一样?纯阳之体强是强,但是玄阴之体也不弱……这两种体质都是修练奇才啊!』
“这……”
月久眠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师尊已经说过玄阴之体是修练奇才,那么和纯阳之体差不多也不足为奇吧?
“月独醉啊,我正是念在眠儿的颜面,所以月家才能继续存在。你以为,你以前对眠儿做过的事情……你们月家对她做过的事情,我真的可以视若无睹吗?”
洛北声音平静得叫人恐惧。
月独醉不知为何浑身发软,“碰!”一声跪在了地上。一股无形的威压从天而降,压在了他身上,逼得他不得不下跪。
不只是他。
整个月家也一样,月家里所有人都突然感受到一股恐怖的力量加诸在自身之上,不容抗拒地逼使他们下跪。
“你,会不会要求太多?”
“我……”
月独醉牙齿咯咯作响,寒意几乎要塞满他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