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已经过半，小千还没有醒过来，大家都觉得奇怪。
“喂，小千，你睡得太沉了吧！”黎曼站起身冲小千喊道。但是小千没有被这一声惊醒，依旧沉浸在梦乡中。
“小千，你醒醒啊……”旁边的另一个女生也试图叫醒小千——她们看见亚燕走进了教室。
下一节课是亚燕的语文课，她有让学生们课前预习的习惯。
然而小千依旧岿然不动，安稳地趴在课桌上，轻轻的鼾声传到周围几位同学的耳中。
“哦？小千这是……”刚一进门，亚燕就发现了正在休憩的小千。她自然是没有生气，但想要稍微捉弄一下这个可爱的姑娘。
亚燕走到小千的身旁，正准备用冰冷的双手托住她的脸蛋，突然感到有些刺鼻的东西扑面而来。可是教室里并没有什么异常，小千座位的周围也没有什么可疑的迹象。
亚燕下意识地望向窗外。
窗外的景象与平时无异。她身体内的梓芝发现了不对劲。
“亚燕小姐，这小姑娘不是睡着了，”梓芝做出一个可怕的判断，“她是中了妖怪的幻术，正处于昏迷的状态。”
亚燕的脑门淌下汗来。此时教室里还有其他学生，如果引起恐慌，后果不堪设想。
“亚燕小姐不用担心，这妖怪是冲着这个叫小千的姑娘来的，其他人并没有中招。对了，你摸摸看她的后颈。”
亚燕伸出手摸了一下小千的后颈，感觉到一股细腻的质感。捻一捻手指，她发现手上沾染了一些淡红色的粉末。
“这个手法……”这股奇妙的触感让梓芝想起了什么。
“怎么了吗，梓芝？小千她是不是有什么危险？”
“这个手法，让我想起曾经听说过的一个妖怪。”梓芝开始回忆这个传闻，“据说朔方山有一个叫做云烟的蝴蝶妖，擅使幻术对他人进行催眠。若是不幸中了她的招数，受害者不是沉溺在自己的幻梦中一睡不醒，就是在清醒后陷入癫狂的状态……”
听到这，亚燕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她轻轻推了推小千，并没有将她惊醒。她听到小千保持着有规律的呼吸，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
显然，小千正在做着梦。
“我并没有亲眼见过这个云烟，但是眼下的状况与传闻中受害者的表现十分相似，不能不引起重视。”
梓芝决定救救小千。
“亚燕小姐，我们或许可以试着帮帮她。”梓芝操纵亚燕的手臂，将左手轻轻搭在了小千的后脑上。
“梓芝，这是……”亚燕感到手心有些发烫。
“我们潜入小千的梦境里，是不是云烟在作祟，一探便知！”
*
房间里，小千的父母双眼无神地坐在沙发上。两人目光空洞，抬着头看向天花板。
宛如两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长着翅膀的精灵手摸下巴，坐在小千母亲的肩头沉思着。
或许，“精灵”这个充满西方色彩的名字不太恰当。
我们应该称呼她为“云烟”。云烟，这个阴险的蝴蝶妖怪，陷入了思索中。
“该死，怎么会有外人闯进来……”
以小千为目标，云烟编织了一场美丽的幻梦，本以为可以将她永远困在里面。
“只要让这个小姑娘永远留在自己的梦境中，那个该死的门主同样也没法出来了！但是……她的梦中已经出现了自己的亲人，甚至还有她生活中的人闯了进来。”
“对了，刚才那个女人！”云烟迟疑了一下。她回想起之前那个叫亚燕的女人，“能渗透进这么严密的梦境中来，应该不是普通的人类才对……”
突然的受挫，让她想要放弃之前一直惯用的手法。
“啊啊啊啊——”云烟猛挠自己的头，“干脆把那个倪小千直接杀死算了！干净利落，免得夜长梦多！”
“不行。”突然，一个冷漠的女声在她脑中响起，伴随而来的是头部的一阵剧痛。
“混蛋……”云烟一边捂住头一边骂道。她感到细长的虫子在她的脑子里疯狂蠕动，这让她觉得非常恶心。
“云烟，我现在通过金线虫向你传话。”那个声音的节奏和云烟脑内虫子的蠕动节奏一致。云烟先是一阵干呕，接着呕出了一滩蓝色和绿色的黏液。
然而云烟却拿脑内的虫子没办法。金线虫，这种令人作呕的寄生虫，一早就被植入了她的脑中。
“我知道了……”云烟捂住肚子，艰难地从齿间挤出这几个字。她抹去嘴边的污渍，恨恨地说：“我按照原计划行事，将那个小姑娘永远留在梦境中，困住门主梓辛，等你发落！”
“但是！”她话锋一转，“到时候，你也要如约拿掉我脑子里的金线虫！”
“这是自然。”冷漠的声音答复道。接着，云烟的头痛有些缓解了。
“该死……要不是同样痛恨那个所谓的门主，谁愿意被你找上啊！”云烟咬着牙，抱怨先前那个冷漠声音的主人。
正在朔方山中藏匿着的一个大妖怪。
云烟越想越气，一记重拳打在了一旁的“母亲”的太阳穴上。那颗头颅瞬间变得血肉模糊，鲜血混着脑浆流得满地都是。
不过没关系，她马上可以再造一个 “母亲”出来，和先前那个一模一样。
尽管这是属于小千的梦境，她却几乎可以支配这其中的一切。
*
亚燕在昏黄的街道上走着，一边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这个世界似乎有些荒诞，像极了超现实主义画作上描绘的景象。近处是普通的街道，行人、路标、高楼，与现实世界中的并无异样；远处则是连绵的青山绿水，而且让她分不清它们是矗立在地面上还是悬浮在空中。
此时并不是黄昏，一切景物和天空却都蒙着一层橙色的基调，十分奇幻。
“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看来果然是那个云烟搞的鬼。”
梓芝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走着走着，亚燕忽然停下来，“梓芝，我不明白。”
“嗯？”
“为什么刚才不一举消灭那个云烟？她应该就藏身在那间房子附近吧，直接消灭她再救出小千不就行了，何必要伪装成别的身份？”
“不行。”梓芝的语气斩钉截铁。尽管没有亲眼见过云烟，梓芝从相关的传闻中也能感受到她的可怕。
“在梦境里，云烟是无敌的。”
梓芝用了“无敌”这个词，这让亚燕十分惊讶。
“云烟本身的妖力不算强大。但是，梦境中的她是不死的。”
亚燕沉默了几秒，接着说，“也是啊，就算真的在这里消灭云烟，我们也没办法将小千带出梦境。”
“现在的我们，事实上帮不上任何忙。”梓芝感到无奈，“现在，一切都要靠小千自己了。”
“靠她自己？”亚燕问道。
“对，如果她能意识到这只是她做的一个梦，这个梦境世界就会崩坏，她也会醒过来。”
“那么，我去告诉她这个事实，不就行了吗！”说着，亚燕拔腿就跑，朝着刚才那间房子的方向奔去。
“要是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另外，请亚燕小姐看看周围。”梓芝察觉到危险的气息。
这一带的天空从橙色变为诡异的血红色，四周的景物也变得有些昏暗。
路上的行人停下脚步，忽然变了脸色。他们纷纷从公文包、书包、手提袋中掏出了各色武器，对准了亚燕。
“云烟已经意识到我们的入侵了，一场缠斗是免不了的了。”
“也好！”亚燕跃跃欲试。双手做出握剑的姿势，一把蓝色的、没有实体的光剑出现在她的手上。
“没有陪梓芝找回你的佩剑，很是遗憾。不过，我相信梓芝的法力凝结成的这把光剑一样很厉害。”
“来吧！”亚燕挥动光剑，湛蓝色的光芒在照亮了那些行人的脸庞。
*
不知何时起，梓辛陷入了沉睡。
她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怪异的空间中。
一个四四方方的透明玻璃罩困住了她，并且缓缓地在一片虚空中上下浮动着。透过这层玻璃罩，她看见外部正漂浮着一些诡异的东西：拐杖糖、毛绒玩偶、国际象棋的棋子……
整个空间中，还回荡着诡异的音乐。
如果梓辛熟悉的话，她应该能听出那是圣诞节歌曲《铃儿响叮当》。
“不对……”她摇摇头，“太奇怪了，这里不是小千的体内！”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小千体内的空间，不应该是这样虚无荒诞的。
这里本来是恬静的、纯白色的空间才对。
梓辛使用重瞳的法力，又看了一眼玻璃罩的外部，果然发现了异样。
那些漂浮的物体不复存在，幽暗的虚空变成一片橙色。梓辛转过身，发现一对巨大的翅膀突兀地出现在虚空中，缓慢地扇动着，不停地释放淡红色的粉末。
就像是蝴蝶的翅膀。
“幻术吗……”梓辛捏紧了拳头。她想起曾经听过的传言。
蝴蝶妖云烟，擅使幻术将人催眠。
她开始在这个玻璃罩中横冲直撞起来，却没有什么用。坚固的玻璃罩发出“砰砰”的声响，却纹丝不动。梓辛朝着玻璃罩外部的虚空喊叫起来。
“小千，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