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男子安然入睡，呼吸均匀，令人安心。
安心的另一面又是不开心，有时候……男人太让人放心，也是件烦恼。
以致于有时，她会生出一些大逆不道的念头。
若是自己……能将师尊给……（脸红）
反正师尊也打不过自己。
凭什么只准男人推女子，不准女人推男人。
没错，就是你们所想的那个推！
将师尊给就地正法了！
心里想得美好，实际操作起来却羞死个人。
洛秋水却只能默默叹息一声，不满地鼓起了腮帮子。
原本她还满怀期待的，就连情绪也在刚刚被师尊给完美地调动了起来，心情激动了起来，让人一时间忘记了防备。
而且这恰逢两人之间和好之际，师尊本就该趁热打铁、生米煮成熟饭才是……
结果当自己害羞地闭上眼睛，心里胡思想着随便师尊如何对待自己，自己也任由他去之时。
想象中的翻覆却没有到来，想象中的肌肤相亲更是不见踪影。
燥热的身体依旧燥热，身上的衣衫倒是被褪去一重，但唯独最重要的里衣……却没有褪去，师尊这时候倒是规规矩矩的了，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温暖的气息依旧存留于身旁，甚至靠得极近，让人面红耳赤，气息的主人……却眼睛一闭，安然睡去。
只留下一句，充满了眷恋和仿佛终于能够享受美好的休憩的——“晚安……秋水。”。
似乎只有在自己的身边，他才可以如此松懈、不加防备，宛若归家的旅人，久违得享受到了那份归属感。
忘记一切、平凡入睡。
平凡……
那种词语仿佛不属于自己这位经天纬地的师尊……
但或许偏偏是他最渴望的。
他最渴望，每个人都能平平凡凡、好好地活着，平安喜乐、幸福安康。
于是洛秋水的心骤然疼了，原本升腾而起的小小怨气，也被一声叹息，压抑下、而后散去。
她本想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终究是放不下心，于是翻过身来，特地为师尊掖了掖被子。
月光透过小轩窗，映照在师尊苍白的脸上，他似乎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感受到些许寒冷的模样。
而洛秋水的目光，则落在师尊银白的长发之上，一时间思绪纷飞。
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师尊永远都是那副为长不尊、懒散悠然的模样，爱讲大道理，爱管闲事。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虚弱、疲惫，沾枕头便睡，脸颊也苍白没有血色。
“……”
沉默着，秋水忽然朝着师尊拥去，眨着好看灵动的双眼。
只有在四处无人的时候，她才敢似这般，轻轻安放……自己那颗早已有了归属的真心。
可接触到的第一感觉，却是寒冷。
玉石般的寒冷。
师尊的身体好冷……但秋水知道，这只不过是师尊此刻体内所正经历着的冰冷的十分之一，甚至不到……
难以想象师尊是如何忍受着这般的恶寒，却还是在白日里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来，给自己的徒弟们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讲，去为自己的弟子讨个公道。
只在无人的时刻，才冷不丁地打个哆嗦，抽抽鼻子，却依旧往前方坚定地走去。
白雪师妹体内积攒了半年的寒毒，被悉数转移了师尊的身体之中，依附在经脉之上，凝结在骨血之间。
但因为师尊没有修炼九阴魔功，没有寒毒得以寄宿生长的内功基础。
因此不消几日，这些寒毒便会慢慢在师尊的体内化解消失，而不至于成为无法祛除的病根。
只是这几日之内的痛苦，却是师尊为了缓解白雪的痛苦，必然需要承受的代价，无可排解。
而他一头青丝化作白发，便是寒毒入体的副作用，也是外在表现。
可他却苦中作乐，反倒将这当做自己有意为之的打扮。
这让秋水感到心疼，但却又是莫相逢不得不做的一件事。
因为他清楚得知晓，只要白雪依旧修炼九阴魔功，寒毒在她的体内，便会不断地积累，且无法化解，最终达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如果是刚刚修习九阴魔功还好，可以及时悬崖勒马，可白雪她却是魔教养蛊洗脑出来的、专门为了九阴魔功准备好的所谓“圣女”，从一开始，她就没有了回头路。
或者说，一旦白雪选择回头，无法祛除的九阴魔功也只会让她悲惨死去。
为了不让白雪痛苦，莫相逢选择的是自己痛苦。
而后在痛苦之中，扬起微笑，还开玩笑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师尊身子硬朗，再不济……多穿几件衣裳就好了。
这种话……去骗骗傻子还差不多！
寒毒入骨，哪里是穿再多衣裳可以解决的。
秋水抽了抽鼻子，不愿露出脆弱的模样。
即使这脆弱……源自对师尊的心疼。
她想证明，自己是师尊的依靠……她一直想成为的，也是师尊的依靠。
就像以前……师尊是自己的依靠那般。
“秋水……我好冷啊……”
恍惚中，师尊发出轻微的梦呓之声。
或许再强大的武功，秋水都能抵御，用她的三尺桃花剑。
唯独防不了、让它直直刺入心房的，却是师尊的呓语。
“在……秋水在呢。”
“……”
像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似的，师尊紊乱的呼吸重新平静了下来。
梦境里，周围是冰雪的一片。
莫相逢跋涉在雪地之中，天寒地冻，不知来路、不知归路。
只远远地看见一顶亮着篝火的帐篷，他扬起沾上霜雪的眉，犹豫着，最终还是尝试着朝它走去，脚步一深一浅，雪地里印出一行孤独的脚印。
帐篷里的篝火旁，坐着年轻的少女。
她见到师尊，娇嗔地埋怨一声。
“才回来，等你好久了！”
“还以为……师尊你不要秋水了呢。”
少女的眼里雾蒙蒙的，似泛着水汽，可她却非常傲娇地移开脸去。
火光映出男人恍惚出神的脸庞。
半晌，他忽然笑了。
仿佛烘热他身体的，不是那堆篝火，而是这口是心非的少女。
他心心念念的少女，他的女孩。
“原来你在这儿啊……”
他喃喃着，疲倦的身体终于得以放松，坐在篝火旁，火光映出疲惫的脸颊，脸颊上恬然的微笑。
轻轻道。
“你在就好。”
……
秋水，为师真的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