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公子!”

耳边传来白玲珑怯生生,却又略带兴奋的声音,林知白疑惑地回头,与少女的眸子对上。

白玲珑站在林知白身后,此时正瞪大了眼睛看着林知白。

她的眼睛瞳色很深,却又很干净,像是研好的新墨。

“嗯?怎么了,有事?”

林知白把手里的书合上,稍微调换坐姿,使自己与少女面对面。

白玲珑咽了口口水,见林知白看过来,她却下意识地后退几步,神色略带几分慌张。

红衣姐姐……她刚才怎么说的来着?

忘了很重要的东西,白玲珑顿时慌了神,视线开始下意识地乱瞟。

少女余光瞅见林知白手里拿的书,然后她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般连忙问道:“公,公子你在看什么书啊?”

林知白愣了下,似乎没想到她在这儿支吾半天,就只是为了问这种问题。

林知白把书的封页给她看,自然不是少女前些日子放在他书房里的黄书,而只是一本简单的志怪传闻。

寒秦王朝境内,有很多版本的这种故事书,多是记载了一些仙子狐妖,灵怪艳鬼的传说。

这些故事没什么具体考证,内容也多是虚构,只是写出来供人茶余饭后消遣罢了。

白玲珑也看过几篇类似的故事,并且心里一直有些疑问。

此时见到林知白,少女突然想起困惑自己多年的问题,又想到公子也是修道之人,说不得和故事里记载的那些妖啊、鬼啊什么的也打过交道,他或许能帮自己解答心里的疑问。

当下,白玲珑也顾不得邀林知白出去玩,她蹲到林知白椅子旁边,很好奇地问道:“公子公子……”

“为什么这些故事里的仙子、狐妖什么的,都喜欢凡间书生啊?你说这书生有什么好的?”

白玲珑的意思倒不是说书生不好,只是她觉得故事里的书生不好。

故事里的仙子狐妖,一个个眉眼如画、温柔多情;而书生却优柔寡断,令人生烦。

所以白玲珑想不通,你说故事里这么好看这么温柔的仙子,怎么就能喜欢上那种玩意儿呢?

想到这儿,白玲珑心里没由来地生出一丝委屈。

她想,这公子倒是不优柔寡断,他做得更绝,直接就对自己视而不见了。

她不讨厌林知白,所以不会生气,只是觉得有些委屈,还有一点酸酸的感觉——白玲珑不知道那是什么情绪。

少女偷偷看着近在咫尺的林知白,她突然想,如果是红衣姐姐的话,她现在可能已经抱上去了。

而自己还不行。

少女本身胆小羞涩是一方面,更多的,却是白玲珑自己害怕。

白玲珑担心如果公子把自己推开,到那时,她又该如何是好。

林知白并没有注意到白玲珑丰富的心里活动,他思索片刻,只根据问题本身给了自己的看法。

“或许是……这些书都是书生写的?”

少女眨巴着眼睛,她倒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却突然觉得公子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白玲珑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却突然开心起来,对林知白宣布道:“等我以后有时间了,我也要写书,就写现在发生的这些事……”

“别写书,写书死路一条。”

少女话还没说完,林知白就一盆冷水浇上去。

“又养活不了自己,还没人爱看,除了搞人心态没点别的作用……写书死路一条。”

林知白又重复了一遍,白玲珑咬着唇有些疑惑,她想不通,为啥公子好像对这事充满了怨念。

不过既然林知白这么说,白玲珑便暂时将写书的计划搁浅。

她这时才终于想起自己原本的来意,于是,少女犹豫了下,悄悄地伸手抓住林知白的胳膊。

“公,公子……”

白玲珑的表情有些紧张,她记得红衣姐姐求公子什么事的时候,都是喜欢抓着他的胳膊摇啊摇的,或许自己也可以……

回忆着红衣先前对自己说的话,少女的身子有些僵硬。

白玲珑抓着林知白的手臂,一边左右摇晃,一边很不熟练地撒娇道:“公子……公子你带我出去玩行不行?我想出去玩……”

好,好害羞!

白玲珑机械地把红衣教的台词背出来,小脸却是都要烧着了。

她现在只想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却又怕浪费红衣的好意,只好强忍着羞意继续撒娇。

林知白看着像变了个人似的白玲珑,面色有些古怪,一股违和感涌上心头。

这丫头平常绝对不会这么跟自己说话。

大概率又是被谁给骗了……

林知白挑了挑眉,嘴角流露出几分笑意,讥讽道:“就你一个身子还没长开的小丫头也想勾引我?”

白玲珑闻言浑身一颤,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略显单薄的身子,小声问道:“什么是没长开呀?”

说着,白玲珑下意识地想起红衣,尤其是在原山上的时候,自己趁她昏迷试了试手感……

少女又问:“那红衣姐姐算是长开了吗?”

林知白愣了下,他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白玲珑的问题。

他心想,自己不过就是个练剑的,怎么还得偶尔客串少女的人生导师呢?

“嗯……你今年不是才十六嘛……”林知白小心措词,生怕说错了什么。

“就是等再过两年,你的身子……嗯,会再长高一点,然后腿会变长些,还有那里也会变大……”

林知白指了指少女平平无奇的某处。

白玲珑不再去抓林知白的胳膊,她下意识地双手护在胸前,神色憧憬道:“那会不会变好看啊?”

“那可能不会。”

“诶?”

少女的神色顿时变得失落,她低着脑袋,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

林知白看着她这副可爱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在少女脸颊上捏了捏,柔软温暖,手感非常好。

“因为小玲珑已经很好看了。”林知白笑了笑,不忍心再欺负这个单纯的丫头。

“所以,现在跟我说说,是谁让你用这种方式来跟我说话的?”

林知白笑眯.眯地看着白玲珑,循循善诱。

而白玲珑却是马上用两只手捂住嘴巴,用力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打死都不会把主谋供出去的。

她还记得,就是上次放书的事情,公子不知怎么的,就知道了那是红衣的主意,然后红衣姐姐就被调.教了一个晚上。

那事之后,少女就一直觉得内疚,所以这次绝对不会……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红衣说的对吧?”林知白一脸和善的笑。

白玲珑满脸惊骇,她心想为啥这公子又知道了……

看白玲珑这惊讶的小表情,林知白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红衣这丫头啊,又把路给走窄了。

这白玲珑也是离谱,她竟然还信了。

真就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呗?

“红衣还说什么了?放心,只要你老实交代,这次就不打她屁股了。”

林知白端起桌上放着的茶水,喝了一口,神色悠然。

白玲珑犹豫了好一会儿,她终究还是没敢当着林知白的面撒谎,少女很小声地交代道。

“红衣姐姐还说,说等公子你尝过她的味道之后,就会对我这种小丫头彻底失去兴趣……诶公子,怎么尝味道啊?要不要尝尝我的……”

“咔——”林知白把手里的茶杯给捏碎了。

纠正一下,红衣这路不是走窄,是走没了。

林知白笑着摸了摸白玲珑的头,柔声道:“你还小,这些问题不要问……乖,帮我一个忙。”

“帮我把红衣叫来,我要跟她谈谈心。”

白玲珑隐约记得,上次公子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但她终究还是不敢违背林知白的命令,便怯生生地点点头,然后小跑着往外面去。

林知白看着白玲珑的背影,心想这多好的一个小姑娘啊,可惜遇到了红衣。

他在心里,默默地给红衣判了个死刑。

红衣,卒,享年十来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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