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峰主喜欢素白的缘故,神隐峰一带,到了冬天,便总是飘着雪。

往往是前一日的旧雪还未消融,新雪就已经将其覆盖,如此反复累积,山上各处便染上了一层素净的白。

今儿夜里也在下着雪。

前山山崖,一名纤细的女孩静静地坐在崖头,双腿悬空在外,她顶着满头落雪,视线向着很远的地方眺望。

天气晴朗的时候,从这个地方,可以俯瞰山脚下平安镇的全貌。

女孩遥遥望去,入目处有万家灯火,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她已经能够想象到,山下镇子里是何等的一片安静祥和。

就像……七年之前,师傅把自己带回来的那个时候。

眼前景象无有变化,看得时间长了便也无聊。

少女低下头来,看着自己齐至脚踝的素白长裙。

师父喜欢白色,所以也让她穿白色,可少女却对这颜色无感,她更喜欢师姐的那身红衣。

因为红色是那天晚上,师父剑身上的颜色。

少女坐在山崖上,两条小腿在崖石悬空处轻轻踢着,荡啊荡的,像是个青稚的小丫头。

但她的容貌却分明已经脱离幼稚,眉眼如画,却又绝对的清晰分明。

少女的美,并不似红衣一般惊心动魄,却有一种独特的韵味,让人看了之后便难以忘怀。

漫天风雪飘落在少女身后,万家灯火绽放在她眼前,坐在山崖上的女孩静静地呼吸着。

她从黄昏时分便一直待在这里,直到深夜,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一直到东方极远的天空微微泛起灰白的鱼肚光,少女身后,蹦蹦跳跳地出现了另一位扎着丸子头的少女。

新出现的少女年龄明显小些,大抵不过十四五岁,容颜略有几分稚嫩,却是分外清丽可人。

丸子头少女一见到她,便惊喜地轻呼出声,快步地跑过来,在那少女身后数米处站定。

“呀!师姐,你出关啦?”

被唤作师姐的少女回过头,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太多言语。

丸子头少女也知道自家二师姐是个啥样子,她并不在意,只是脸上露出由衷的喜悦,心想等以后大师姐欺负自己的时候,就可以找二师姐来帮忙了。

只是,还没等她多高兴一会,那少女却突然伸出手,指着还笼罩在阴影中的远方,平静道:“我要去那里。”

丸子头少女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点点头,却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她记得师父大人说过,二师姐要去那里,便由着她去,不可阻拦。

“诶嘿,我也要下山啦,去找师父大人给他送信!”

丸子头少女突然又兴高采烈了起来,去找师父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而且她已经从掌门那里问清楚师父在哪里了。

原北城,也不算太远,大概半个月的路程。

“你要去找师父吗?”少女眨巴着眼睛,看着她,轻声地问。

“嗯嗯……师姐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师父大人吗?”

“有……”少女点点头,她回忆了一番,然后缓缓说道:“还请帮我转告师父,等下次回来,我会杀他。”

对她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语,丸子头少女却显得很平静,像是日常里听多了一般。

她用力点了点头,乖巧应道。

“晓得啦。”

……

“公子……公子?”

少女温柔的声音萦绕在耳边,让林知白的意识缓缓回归。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觉得脑袋好像枕在什么柔软而有弹性的地方,很舒服,所以他下意识地蹭了蹭。

白玲珑靠坐在某棵树下,林知白枕在她的大腿上,红衣被放在一边。

少女的表情很有些焦急。

白玲珑一边柔声唤着林知白,一边却又稍微调整了下姿势,想让他睡得更舒服些。

山间夜晚的温度很低,尤其是冬天,又刚下过雨。

少女把身子和林知白贴得很近,然后微微低下头去,仔细看着他的睡容。

公子睡着的时候,还挺好看的……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白玲珑的脸颊飞快涨红,觉得有些害羞,下意识地,便想稍稍离远一些。

但不知为何,少女终究还是没舍得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正相反,她又悄悄地把头往下低了些,两人面颊更近了几分,甚至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林知白突然睁开了眼,像是要故意吓她一跳。

两双明亮的眸子离得很近,将对方的眼睛映了进去。

林知白神色不变,泰然自若。

反倒是白玲珑的眼神慌乱了起来,少女眼睛瞪大了些,一抹诱人的绯红,自她的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的位置。

“我,我……我是怕公子你睡冻着了……”少女辩解着,语言苍白。

“所以你就凑近过来……摩擦生热?”

白玲珑自己都觉得这理由听着离谱,话刚说出口,她心里便有些懊恼。

少女上半身飞速后退,然后脑袋“砰”地一声,撞在树上。

“啊疼疼疼……”

头晕乎乎的,紧接着便是疼痛,让少女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白玲珑撅着嘴巴,委屈巴巴地看着林知白,表情很可爱。

林知白又在白玲珑大腿上蹭了蹭,嘴角微微上扬,他悠悠说道:“其实我刚才没睡。”

林知白喜欢睁着眼睛说瞎话。

但白玲珑不知道,所以她信以为真。

听着林知白的话,少女微微鼓起脸颊,视线中带着一丝别扭。

你没睡?

那你刚才为什么跟死了一样,那么长时间一动不动的?

难道说就是为了吓唬我一下?

突然想到这里,白玲珑愣了愣,又偷偷低垂着眼眸看了林知白一眼,脸上绯红更盛。

“难不成公子是故意的……”

少女下意识地碎碎念,林知白却突然伸出手,帮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白玲珑又愣了下,心脏便跳得更快,隐隐的,心底泛起一丝微妙的甜蜜,略带酸涩,让少女有些慌乱。

林知白静静地看着面前满脸红晕的少女,突然有种想小小欺负她一下的冲动。

所以林知白盯着她看,目不转睛,嘴角带笑。

少女头低得简直要埋进胸口里去——如果她有的话。

等过了许久,白玲珑被看得小脸都要烧起来的时候,她身后却突然传来略带威胁的声音。

“小狐狸精……你要对我家师父干什么?”

白玲珑浑身一颤,不知为何,少女对于红衣,一直都有种天然的畏惧。

而另一边,刚刚苏醒过来的红衣伸着懒腰,她感觉胸口的衣服有点不舒服,像是被谁给动过了一样。

少女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小声嘟囔:“该不会是师父趁我睡着了摸我了吧……”

白玲珑哪敢接话,她悄悄地偏转视线,眼神微妙。

好大。

而且好软……

自己还有没有机会长到红衣姐姐那么大?

少女满心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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