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看，方无陲现在这样就像是突然睡着了。

花喻尘摸了摸他的心脏，没问题，心率正常，跳动的也很有力，以防万一她再一次确认了方无陲体内循环的气，也没有任何问题。

最后视线落在了他的头部。

“我能把他的天灵盖掀开吗？”

“我能把你的头砍下来吗？”

莫语笙这语气可不是在开玩笑，花喻尘其实也没有开玩笑，要是真能掀开天灵盖，就能一探究竟了。

“我就这么一说……”

但还是乖乖的伸手去摸了摸方无陲的额头，也没有发烫的迹象，那再往里探一探。

花喻尘将感觉集中到手指，点在方无陲的眉心上。

什么都感受不到，空白的一片……不，应该说是被阻挡在了他的思想之外。

若是想要将阻挡的东西扯开，怕是以花喻尘现在仅剩的内力根本就无能为力。

无论是记忆还是思考，都像上了一层又一层厚重的锁，若是身体机能没有任何问题，那么问题肯定是在更加深层的地方。

“不如让墨筱看看，”花喻尘看向了莫语笙，“以我现在的力量，根本就没办法看到……不过不需要担心，身体没有问题，说不定过会儿就醒了，可能只是太累了。”

这话纯属大忽悠，她也不知道方无陲什么时候能醒，被心病缠着而病倒的人，别人是无法拯救的，除了墨筱可以。

莫语笙大致是猜出了花喻尘的意思，她怜爱的帮方无陲顺着头发，为什么会这样呢？

若是全心全意的呵护都没有办法让方无陲敞开心扉的话……莫语笙第一次觉得自己失职了，并且心脏有些隐隐的泛痛。

“我先带他回房间了。”莫语笙感到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好似多说一句话就会有什么东西决堤一样。

原来是这样，她抱起方无陲，然后又嘱咐了一句：“今晚你就在这儿睡吧。”

“好，好的。”

花喻尘还以为自己的脑袋要掉了，没想到只是让她睡觉，这莫语笙不对劲，和她记忆力的莫语笙相差甚远啊？

说到底，当年墨筱动用了千花阁禁止的“秘术”也没有让莫语笙有一丝一毫的动摇，甚至连这个女人的软肋都没找到。

可是现在，花喻尘明显感受到了莫语笙身上散发出来的痛苦气息，这点发现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呢……让墨筱知道肯定会毫不犹豫出手吧。

可要是演变成了千花阁和乐仙府的斗争，恐怕最后亡的还是千花阁。

从今年开始，四大门派正式变成三大门派，千花阁直接蒸发……这种事是很有可能会发生的。

所以还是别多嘴好了。

花喻尘看着莫语笙走出房门，她直接倒在了不算大的床上，举起手，看着自己小小的手掌，怎么就变成了这副十二三岁的身体呢？回千花阁肯定要被墨筱笑话半天吧。

脑海里出现了那个紫色衣服的女人笑的直不起腰的样子，不过这样也挺好，她倒安心了不少。

不仅仅是这一年的记忆，还有更加之前的记忆，都变得断断续续，等回到千花阁，也让墨筱给自己看看吧。

而方无陲现在呢，依旧在那片黑暗之中，他想要从逐渐淹没到胸口的黏稠血液中脱身，但四肢都无法动弹。

他很清楚，自己是魇住了。

“吃掉。”

那个声音依旧在耳边回响着。

吃掉？吃掉什么？把这些尸体都吃掉吗？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莫语笙？”他试探性的出了声，当然，肯定没有回应，所以只好自嘲般的笑了笑。

莫语笙怎么会在这里呢？被上辈子的记忆困住的是自己，事事都想着让莫语笙解决可不行，如果在这里退缩，什么时候才能堂堂正正的站在莫语笙身边呢？

“算了算了，不管是什么，至少让我见个面？别躲在黑暗里了行不行？”方无陲有些恼火，那声音用着他的声线，怎么听怎么别扭。

“不想吃掉吗？”

在那些死去的人中间，方无陲看到了一个青年，身上穿着黑色的连帽衫，手中拿着一把手枪。

真是令人怀念的东西，如果拥有这把枪可以在这个世界称霸吗？

他仔细看了看这身影之后才发觉到，这熟悉的身体是上辈子的他。

这一定是一场噩梦。

想要从梦中醒来。

对面的青年举起了手中的枪，看不见表情的脸上只剩下了一张咧开的嘴，似乎是在嘲笑着动弹不得的方无陲。

枪口对准了方无陲的额头，保险栓打开的声音，对方的食指开始动了起来，他并没有害怕，只是觉得可怜。

上辈子的自己怎么像影子一样的纠缠着现在的自己，难道是他分裂了？心伤不是在莫语笙与白师姐的呵护下逐渐愈合了吗？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呢？

食指扣下扳机的一瞬间，方无陲的背后出现了另一个黑影。

“啊？还不止一个？”他看到面前的青年被背后窜出来的黑影扑倒在了血的海洋之中。

那黑影十分的庞大，头顶还有两只尖尖的角。

虽然眼前依旧是模糊的，但方无陲听到了十分不适的声音，像野兽的低吼，还有“咯吱”的声响，骨头断裂的声音，皮肉被撕开的声音。

那黑影……是在吃着青年吗？

“原来说吃掉的不是我啊……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梦里？”方无陲还是动不了，“或者说，你们都是我吗？”

反正只是一个噩梦。

他如此安慰着自己，只要醒过来，就还能看到莫语笙温柔的脸庞，还能在乐仙府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只要他不主动去触发什么事件，就能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原本方无陲的理念也是这样，过几年自己小有所成了就能名正言顺的与莫语笙成亲，然后成为人生赢家。

“全都吃掉。”

黑影低低的吼着，停止了蠕动，它再一次缩回方无陲的后方时，方无陲看到了躺在血泊之中残缺不堪的自己的尸体。

尽管这一辈子和上一辈子已经完全不是一个样子，但是看到还是会有些心悸。

“吃什么吃？我又不是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