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未白推开店门的时候，夏蝉正在收拾餐盘。
他在她斜对面的座位上坐下来，看着一身女仆装的短发少女忙忙碌碌。
斜阳从侧面的窗户射进来，照到她的身上，将她发丝的边缘勾勒出光芒，也顺便勾勒出少女伸展开来的身姿。
当初的小女孩也长大了。
夏蝉的外表还是那般安静柔弱的样子，与客人说话的时候，也是细声细语，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生怕搞砸什么。只是似乎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空姐姐。”
“嗯。”
叶未白接过其他女仆服务员递来的菜单，抿了一口白水，说道，“在原本的世界中，夏蝉曾经说过一句话，大意是——她很佩服阮凛那坚强而无懈可击的样子，因为那是她所没有的东西。”
蓝色的火球，安静地聆听着。
“但实际上，夏蝉的身上才拥有着令人为之动容的物质。虽然我并未深入了解过夏蝉的过去，但我大概能想象到她的原生家庭是如何的。毕竟……”他放下玻璃杯，轻轻说道，“‘要是没有生下你就好了’——能说出这样的话的父母，所营造出来的家庭中充斥着怎样的氛围，不用看，也能想象。”
“但是啊——”叶未白凝视着少女的一举一动，“诞生于这样家庭中的夏蝉，却并未被摧毁。夏蝉敏锐地在生活中捕捉到了阮凛，借着阮凛身上的光，让自己不至于崩溃。”
“这样的夏蝉……真得实现了【自救】啊。所以，我——”
铛——！
铁质托盘与桌面碰撞的声音，并不怎么悦耳。
“这位客人，请问你要点什么？”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个身影挡住了叶未白的视线，“我们这边会比较推荐火山灰辣椒咖啡的呢。”
叶未白很自然地接上了话，“这种东西真的可以吃么？”
“就是专门服务您这种跟踪狂的商品。”
这个声音还有对话方式……
叶未白抬头就看到了那熟悉的脸庞。
他笑道，“梦果……你这脾气还真是没变。”
李梦果一手叉腰，皱着眉头，“少年。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我名字的。但是我们似乎并没有熟悉到可以这样直接称呼的地步。”
“少年……”叶未白哑然失笑。他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一天被梦果这样称呼。
不过这也并不奇怪。既然阮凛和夏蝉都从小学生变成了高中生，那么，李梦果今年恐怕也快26岁了吧。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在女仆咖啡馆打工，真的好么？
李梦果非常敏锐，“喂。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
叶未白脸上露出一如既往略带暧昧的笑容，“不好说。”
“你这个人。还这么嚣张。”像是被那笑容给刺激了，李梦果顿时眉角一挑，“作为一个高中生，你真得理解当跟踪狂是什么意思么？”
“跟踪狂？”叶未白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误会了。
“还想狡辩么？这些天一直跟踪我家店员的就是你吧！”李梦果瞪着叶未白。
“‘你家店员’……”叶未白咀嚼着她的话，笑道，“原来是你开的店。当初说的梦想——开一家咖啡店当老板娘——实现了呀。只是，作为老板娘……”
看着李梦果身上黑白相间的女仆装，叶未白轻声笑着，“有必要自己也穿上女仆装么？”
“哎呀。不好意思，手滑了。”面无表情地说着毫无歉意的道歉台词，李梦果手中的托盘铛得一声险些掉在了叶未白身上。
不过他在上一世已经尝过她这一招不知道多少次了，这次自然是驾轻就熟地一个侧身，就躲了过去。
“你——”李梦果还想要再追加连续技，却是被身后的夏蝉给阻止了。
“梦果姐姐！认错人！”夏蝉红着脸拉住了李梦果的手。
“夏蝉你确定？”
夏蝉低着头，轻声说道，“确定。其实昨天我就已经跟那个跟踪狂正面说清楚了，告诉他——我很讨厌这样子。而且这个人……是我的同学。”
“夏蝉很厉害呀。”说出这句话的并不是李梦果，而是叶未白。
他双眼中带着光芒，落在夏蝉身上，但却并不会如其他客人那样让她感觉到别扭。夏蝉一怔，下意识地说了一声，“谢谢。”
“与你有什么关系？”李梦果啧了一声，表达不满，“小鬼。就算不是跟踪狂，你这目中无人的性格，也值得教训一下。喂！听我讲话啊！”
叶未白仿若未闻，只是站起身来很自然地伸出去摸了摸夏蝉的头，“夏蝉果然是长大了呀。能够勇敢地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而不会过多得顾忌他人的想法。”
因为他的动作实在是太过自然而然，以至于无论是当事人的夏蝉，还是李梦果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叶未白转身走向了店门。两人才反应过来。
夏蝉的双颊染上了绯红，抿着唇，内心却没有半点抵触，只觉得头顶的温暖传递到了心中，让她有一种喝了蜜糖的感觉。同时，一种即视感涌上了她的心头，看着那背影，她的眼眶莫名一酸，眼泪似乎就要涌出来。
“我怎么哭了？”
手背一抹眼睛，泪水果然已经流了下来。
“喂！小子！你惹哭我家可爱的店员了！”
李梦果顿时炸了毛，赶紧追了上来。
叶未白转过身来，一个后撤步躲过了李梦果的手，随后伸出手去。
食指扣在大拇指上，微微用力，一个爆栗敲在了她的额头上。
“痛！”李梦果捂住了额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叶未白。
“果子。无论你是十几岁、二十几岁、还是三十几岁。”叶未白一边后退着，一边轻声笑着，“对我来说，都还是当初那个笨手笨脚又性格别扭的小朋友。”
和煦的阳光穿过树叶，被剪成一片片，轻轻地落在他脸上，他虽然在笑着，可是那神色却是异常认真。
李梦果一时之间怔在原地，等反应过来，叶未白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摸着自己的额头，心中涌起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她喃喃自语。
“果子……小鬼你以为你是谁，居然敢这么叫我。”
……
……
“接下来？”
乘着夜风，叶未白碎发飞舞，他笑着说道，“去图书馆看看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