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青意外的挑了挑眉，虽然初听时愣了下，但很快就到醒了过来。
就现在这种气氛，这种话题，这时候还能讲什么故事？
答案不言自明。
“嗯，故事。”周可欣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确认了她没有听错，随后才继续说道。
“关于我第一次和凌五见面的事情。”
“那和凌五这个人的个性有关，周可欣你第一次就能看得出来吗？”
李青青一惊，不可置信地说道。
假如凌五那一天回答的本质是真的，
那就算凌五不是什么善于伪装的人，第一次就被看破了什么的……这也太夸张了吧？
要知道，自己第一次和凌五见面的时候，还认为他是个不错的男生，而为可心感到高兴呢。
那时候的凌五，也确实满脸人样，没那么容易就让人看穿。
又不是人人都是那个心魔，只凭初次见面就可以看穿他人，哪有怎么简单的事情……
诶？话说回来……
李青青突然愣了一下。
回想起自己在初中时时常听说的那个表面只是初中随处可见的半辍学不良少年，实际上却心狠手辣，甚至将一个同班学生逼退学，令人闻风丧胆的恶魔——他的身影，
不知为何的有些熟悉，好像记忆中的某人也和他相似一样。
李青青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心中突然冒出来了一个疑问。
只是没时间让她多想，周可欣的肯定回复让少女茫然眨了眨眼的同时。
“嗯，其实很简单的。”
接下来吐出的那句话，让她瞳孔缩紧。
“因为那一天，他变成孤儿的那一天——，
只有他没有哭。”
……
…………
渐渐地，阴云涂抹的黑色天空颜色加深。
倾盆落下的雨一如少年汹涌的心情一般，雨势越来越大。
明晦不清的世界中，少年的瞳孔摇曳着拒绝。
无法承认，也无法接受。
“可心，你说的不对。”
凌五不得不相信的事情。
那一次又一次的悲哀，钻心刺骨的一次次的失败。
无数次的伤害他人，也伤害自己。
但别人会痛，他却麻木地不会痛。
只能靠自己虚伪的谴责自己，为自己增添那或许转眼就会忘记的罪恶感罢了。
已经明白了。
已经明白的太晚了。
在眼前这个少女第一次安慰自己时，就应该明白了。
“你说的不对。”
于是，口气转硬。
凌五看着曾经的恋人。
“……真的吗？”
穆可心抿住唇，明媚的眸子也一如天空被覆上阴霾。
“我真的说错了吗？小五，你难道没有生气吗？昨天的道歉，也是假的吗？”
“不，那当然不是……”
“既然不是的话，那为什么要否认自己的心情？”
为什么吗？
看着很强硬地抬头盯着他的少女，少年觉得自己似乎犹如梦中。
可心……变了啊。
然后，恍然间想到的事情，确实与现在说的事情无关。
记忆中的少女，即使是生气的时候，都没有如此强硬过。
这是和他分开之后的变化吗？
还是因为和他分开才做出的改变？
说起来，其实自己也变了吧。
也变得……勇敢了一点了吧。
他仔细想了想，突然回想起地下车场自己带着冰儿逃跑，躲避陈青奕追捕的时候。
那个时候，害怕的情感其实也微妙的并不严重。
那是勇敢吗？
还是只要死亡不来到面前，连自己生命都满不在乎的怪物心理？
少年不知道。
少年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那一瞬间发现自己其实也没那么不怕死，手上柔软的触感让手指紧握。
脸上火辣辣的，那个心魔的拳头印在脸上的感觉，怒吼声仿佛现在都在耳边盘旋。
只要自己认为自己是人，那么即使是怪物也没关系吗？
怎么可能……
就算破烂机器人把自己化妆的像人类像的完美无缺，它也迟早会碰到自己掉入水池的一天。
它会变的破烂，它的伪装也会渐渐融化，曾经和它毫无关系的人，言语会变得像锥子一样，曾经与它交好的人，会指着它咆哮。
它会被赶出城，然后把溅起的水花当作自己的眼泪。
——那难道非要如此，才能发觉自己是个怪物？
“我没有否认。”
随后他咬住嘴唇，像是强逼着自己发出声音。
音色变得艰涩。
谁又能知道他承认这些需要多大的勇气？
“只是承认事实而已。”
“小五，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穆可心却是根本不理会他的心情，自顾自的加强语气。
往常那个温柔的过分的少女，仿佛这个时候才像一个普通人一样，也会生气，也会冷漠。
实话实说，少年也不仅是意外，也有点被这个吓到了。
只是即使如此，固执的它也没有丝毫的动摇。
不打算再隐瞒，也不想要再与少女来来回回。
“那些都不是假的！”
无情者双眼闭上，压着嗓子低声喊道。
“但是，实际上又是怎么样的呢？可心你说我在意你？我在意你所以生气了，对吧？”
她没有说话。
现在也不需要她说话。
这是凌五的回合。
“可是在我对实施冷暴力的时间里，我没有接你的电话，也没有去看你的消息，我明明没有拉你进黑名单，心里面却仿佛你已经不在我的世界里了一样……明白吗？在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后，我几乎没有想过你——甚至，在那分手的那一天的时候，我甚至以为你是小心眼，对你不屑一顾，如果不是李青青，我根本就没认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严重。”
很过分，真的很过分。
不符合自己的价值观，说出去也能让院长把我逐出家门的过分程度。
可这一次，他毫无保留。
“不仅如此，你知道吗？可心……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在哭呀。”
“那又不是你的事情。”
原本还在安静听着少年说话的少女忍不住反驳。
她的脸上含着愠怒。
刚才开始就忍了很久吗？
“嗯，确实和我没关系，但是可心，你哭的样子真的很漂亮……和你交往的时候，我一直、一直都在想那个关于你的画面，我对你哭的样子很心动，相反……”
初次见面，娇小的少女，梨花带雨的模样。
——凌五是因此而心动的。
“……”
“对于你的笑容，我毫无感觉。”
穆可心睁大了眼睛。
这是她一直以来都没有搞清楚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吗？
“所以……当那天分手，你对着我流眼泪的时候，我反而、反而……”
说到最后，凌五挪开视线，一狠心一跺脚，轻声说道。
“我反而，觉得很漂亮，就像画一样……而你那时的汹涌情绪，我也没过多久就忘记了。”
俗话说得好，患难见真情。
俗话说得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比起穆可心给的那些荒谬的甚至有些可笑，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理由——，这是由悠悠漫长的时光中，少年本人经过不知道多少悲哀与故事构成的坚实理由，很明显让人更加信服。
“可心，我那真的是在意你？还是只是因为我自己因为院长的耳濡目染？”
听着凌五这番尖锐刻薄的话语，穆可心摇了摇头。
“无论是不是耳濡目染，那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不是你的院长大人去做，而是你——小五，那都是你。”
说着这些善解人意的有些过分了的话语。
凌五的心中生气了十分不满还是因为嫉妒到有点和别扭。
即使到了现在，他哪份疯狂丑恶的丑陋嫉妒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是吗…… 不过，这些还远远不是结束。”
凌五摇了摇头，不再管自己，直勾勾地看着少女继续说。
“你知道我是孤儿，那你知道吗？以前我还有个爷爷。”
“小五这个……你和我说过的。”
“他去世的那一天，我连哭都没哭，装着叫了两声，便跑出去玩了，随后就把他的事情给扔到一边……”
凌五的脸上做了一个很艰难的脸型变化——小小的表情对着某人的憎恶。
“要知道，那可是和我相依为命地最后亲人！”
而凌五所憎恶的那个人，露出和他一样的面容。
那就是他自己！
类似的事情，它还有很多。
就算白羊再怎么天真固执，它也早让可心明白……
明白凌五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可是。
随着他说的越来越多，穆可心在惊讶于以前自己听的根本没有那么多悲伤的事情之前。
眼底已经全部泛上了心疼。
……
…………
“……难以置信。”
听完周可欣对于七年前凌五和爱丽丝的初次见面，李青青老实地说自己看法。
因为，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就算是凌五，就算是小孩子，在相依为命的爷爷的葬礼中，竟然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只能到胡乱嚎叫……葬礼结束后还直接跑到公园处和周可欣偶遇，听描述就是一副一看就是把自己爷爷刚去世的事实给完全扔掉了的行为——
没错，这就是无情者。
李青青想着如果他真的做了这些，那么被称为无情者还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可是，同样也很奇怪。
事实上，即使是现在……
李青青都不觉得他是个无血无泪的缺陷者。
记忆里的凌五哪怕和现在的凌五相比变了很多，有些地方，李青青认为还是有很多地方和以前一样。
“它是真的。”
可是……
李青青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明白了。”
少女咬了咬牙，说道。
“可是如果这样，周可欣为什么又会靠近凌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