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我要参加长跑啊！”她在心里怒吼道。走在空荡荡的林荫道上，她不停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来发泄情绪。
此时并没有志愿工作，她刚从喧闹的操场走出来。
由于大病初愈，医生让她近期不要进行剧烈运动。可是黎曼又不愿意参加诸如踢毽子、跳绳这样“小家子气”的项目，便只能接受老师的建议，做了一个志愿者。
“做志愿者也是为班争光啊，黎曼！”
回想起班主任的这句话，她就觉得好笑。
手插口袋，她正在徘徊着，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台阶上站着一个女孩子，手里貌似举着什么黑乎乎的东西。
黎曼感到好奇，走上前去一探究竟。走近一看，黎曼才发现那个女孩是在拍照。她举起单反相机，镜头对准了教学楼后面的树林。女孩拍得很专注，没有发现站在身后的黎曼。
她想要退后几步来换个拍摄角度，却忘记自己正在台阶上。于是，她一脚踩空，就从半米高的台阶上摔了下来。
“小心！”眼疾手快的黎曼急忙一个箭步上前，稳稳地接住了掉落下来的女孩。
女孩好像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地看着天空。回过头来，她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女孩的怀里。
黎曼注意到这个女孩的手臂上也带着红色的袖章。
“是吗，你也是志愿者啊。”
她放下怀中的女孩。女孩双手合十向黎曼道谢，一边又操作起手中的相机。
“不用谢。对了，你也是觉得做志愿者很无聊，所以才跑出来拍照打发时间吧。”黎曼跳上台阶，坐了下来。她解下袖子上的袖章，随手扔到一边。
“不是哦。”女孩抬起头，轻声说道，“做志愿者很好呢，而且也不是很累。”
她举起相机，对准黎曼拍了一张照片。
“嗯？为什么要拍我啊……”黎曼用手护住半张脸，疑惑道。
“因为你很漂亮啊，同学！”小千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而且，刚才你的表情很棒呢。”
【表情很棒？是指我刚才充满丧气的表情吗？】
黎曼感到好笑。她打量了一下这个女孩。没有像其他女生那样趁着运动会就穿出暴露度很高的短裙，她只是穿着一身朴素的白色套装，反倒是有一股恬静的气质，那一头短发也十分有韵味。
黎曼对这个拍照的女孩产生了兴趣。
“你还真有意思。”黎曼伸出手，“我叫黎曼，高一5班的。”
对面的女孩仿佛有些害羞。她将手背到身后，犹豫了半天才伸出来。她轻轻地碰了下黎曼的手，“我叫倪小千，高一6班，就在你的隔壁。”
说完，叫做小千的女孩竟有些脸红。
说起来，这还是头一回呢。
头一回，有人一本正经地向小千做自我介绍。
小千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在班上，小千并没有什么知心的朋友。当然，这倒不是因为她的人缘不好。她习惯于帮助别人，但不擅长接受别人的好意。
“要做一个关爱他人的好姑娘啊，小千。”从小，姨妈就这样教育她。
她逐渐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因为帮助别人而从心底涌上来的喜悦和满足。
但是，她却像是出于本能似的，有些抗拒别人的好意。
【我的话，能为大家多做点事就行了吧。】
姨妈在她很小时，还经常说另一句话，但是她如今已经不太记得了。
“小千，你一定不要成为一个习惯仇恨的姑娘啊……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不要去恨任何人……”
*
下午，随着教师接力赛的结束，这届运动会也落下了帷幕。
走在放学路上的黎曼，脑中想的还是白天遇到的叫小千的女孩子。
“姑且留了我的账号给她，或许会加我好友吧……”这样想着，她点亮了手机屏幕。
令她失望的是，并没有好友申请的消息。
她想起一件事。下午，她将自己社交软件的账号写给小千时，小千脸上露出了迟疑的表情。随后，小千只是向黎曼询问了手机号码。
这大概就是所谓“象征性”的社交吧。仅仅问一个电话号码，便可以用“总是打电话叨扰你不太好”这样的理由来逐渐减少联系。
【是啊，或许人家只是习惯性地对别人友好吧。】
这样想着，黎曼的眼前再次出现倪小千那张恬静又带有笑意的脸。
“真是可爱啊……”她发自内心地感叹。
带着有些惆怅的心情，黎曼回到家中。刚一进门，她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
“是……是黎曼同学吗？”电话那头传来的居然是倪小千的声音。黎曼跑回自己的房间，蹦到了床上。
“是呀是呀，小千同学，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黎曼欣喜地问。
“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小千的话语有些迟疑，“你给我的那个账号……”
“账号？账号怎么了吗？”黎曼感到奇怪。
虽然黎曼的账号很复杂，但她是抄在纸上给小千的啊。
小千说出实情：“其实……这个软件，我从来没用过呢。”
所以，在接过黎曼写下的账号时，她才有些迟疑。
【这一串字符是什么意思？】她当时本来想这样问，却由于害羞而没有说出口。
黎曼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你是活在上个世纪的古董吗？”
“嗯……黎曼同学，我姨妈正在帮我申请账号，你稍等一下好吗？”丝毫不在意黎曼的嘲笑，小千语气恳切地说道。
黎曼这才觉得自己笑得有些过分了。
“嗯！”她转而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这个女孩子，太可爱了吧……”她再次在心里感叹道。
挂断电话，黎曼拿起枕头捂住了自己的脸，口中发出了一些怪声。
*
挂掉电话，小千有些为难地看向一旁的姨妈。
“姨妈……”
“什么都别说了，小千。”姨妈朝她眨眨眼，“你看，这很简单，不是吗？”
放学回家后，小千只是将遇到黎曼的事情和姨妈讲了一下，姨妈就强烈要求她回应黎曼的心意。
想要交朋友的心意。
姨妈甚至拿出手机，马上就要为小千申请一个社交软件的账号。
“可是……我觉得没有什么必要。”小千面露难色。看着手机上刚刚留下的通话记录，她似乎有些后悔，“那个叫黎曼的同学是很友好，但是……我不一定要做她的朋友的。”
其实小千想说的是“我大概不需要什么朋友”，但她隐隐觉得这样的话会让姨妈生气。
“小千……”姨妈一把将小千拥进怀中，“答应我，试一下，好吗？”
“如果你能有至少一个好朋友，姨妈会很开心的。”
小千发觉姨妈是认真的。
【虽然那个叫黎曼的同学很友好，但是我真的可以和她交上朋友吗……】
“答应我，小千……”姨妈还在恳求着她。
小千抿上嘴唇。
“好的，姨妈。我试试看。”
小千下定了决心。她的本心并不想让她做出什么改变，但是姨妈的话给了她一分底气。另外，她也不忍心让她最喜欢的姨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