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直奔罗汉堂，随手推翻净正尊者雕像，砸开了下方秘牢顶门。
一缕光芒透了进去，灰尘弥漫飘扬，犹如斑驳的光点。
牢底，一只黑熊坐在那里，它的身形极其枯瘦，以至于浑身的毛发看起来更长更脏。
“重见阳光日，便为死期时。修成法力不修道，见得尊者不见佛。”
黑熊缓慢吟唱着，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抬头看向牢顶。
它眼睛是红色的，里面依旧残存着嗜血的气息，但却没有多少恶意。
“上面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见了，你们放过净正尊者，却不可能放过我。但，我有一个请求。”
黑熊精视线越过法海，直接指向了我道：
“齐天大圣，我希望由你屈尊替我了结。你是我们妖族的荣耀传说，由你来动手，我可安心。”
法海回头看了看我，把小脑袋从牢顶缩回去，不再去管黑熊精。
大概她的意思是，说服援军的事我自己拿捏着办，办不了就直接把黑熊精打死，顺便牢门一关了事。
我对黑熊精原本其实是有几分厌恶的，嚣张霸道乱吃人。
不过现在看来……黑熊精嗜血本性是有，但好像也不是什么狂暴野兽，反而还带着点书生气息。
“黑熊精，你的过往先不追究。我不敢当纯粹的正义使者，我的立场只是中立善良。”
黑熊精隐约间好像提起了精神，眼睛豁然睁大道：“大圣何意？”
“我想邀请你达成一份盟约，未来我可能会再去天庭，到时候你作为帮手。不过，你不能再到处祸害吃人。可以做到吗？”
“……哈，哈哈哈！”
黑熊精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异常激动。
“不愧是大圣，不愧是妖族的荣耀！就算大圣不提，我未来若是能活下去，也会这样做！黑熊精必守盟约！”
“你本来也有这个打算？不到处吃人，你真能做到？”
“我辈凡妖皆苦难！关在地下这十几年，我才想明白，仙佛便是这祸世的根本！”
黑熊精眼中嗜血光芒更盛，但却没有杀气。
“若不是仙班豢养仙兽，把我重伤赶出福地，我根本不需要噬人养伤！若不是小白龙收编其他妖怪压在我头上，我也无需四处吞妖！我黑熊精自知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也一样！我们，全都该死！”
黑熊精的发言，让我感觉他好像有点疯了。
可他说的没错，起码就我所证实的龙宫方面来说，根本没有什么仙妖区别。
我有点担心把黑熊精放出来，会酿造祸患，只好继续追问：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下次去天庭，可能还需要再过一段时间。”
“寺院里的和尚们都打算还俗了吧？他们如今应该是最能够理解我的人之一，我想带他们躲入深山，修行法力。”
也就是组建队伍吗……
这大概也就是最让人放心的结果了。
我点点头道：“那这就需要你自己去跟他们商量了。法海，能给黑熊精也留个‘联系方式’吗？”
她在旁边拆开头绳，正在整理头发空不出手来，转而道：“贫妮给你的披风上有几种法咒，你自己也可以给它留。”
我仔细看了她两眼。
不得不说，当她摘掉佛帽，头发散下来的时候，看起来有些惊艳。
黑色的长发搭在白衣肩膀上，樱桃小口中叼着发绳，双手抬在后脑处笨拙地拢着头发。
如果这一幕有普通人见到，大概会用天仙来形容她。
但我见过天仙，不如她。
其实，她一直都很漂亮可爱，但好像所有人对她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开了。
包括我也一样，先前似乎只注意到了她有双马尾，戴着佛帽，无比暴躁实力惊人……
“呆子，你看贫妮干什么？披风里的法咒有缺失？”
“还没来得及试呢。”
我收回游离的精神，将法力灌入披风，再将成形的法咒凝聚到手上。
很轻易，我就在黑熊精头上留下了“联络方式”，每个月都可以远程沟通。
至此，寺院这边也算是处理完毕。
黄貂貂夹着持续装死的杜丽娘，仿佛看神仙一样小心翼翼地偷瞧法海，最终还是选择向我问话：
“接下来你们的行程路线怎么走？老娘和丽丽先随便转转，方便找你们。”
“反正一路西行就对了，不过不是从这里，我们要去鹰愁涧，毕竟马还……坏了！马！！！”
我才想起来这茬，法海也惊了一跳。
“不聊了不聊了！快走！反正就是从鹰愁涧往西！”
我说完连忙就要起飞。
法海却好像是犹豫了一下，双手叉腰，故意将腰间留出一片空隙。
我有些诧异，看来法海也很心疼白马啊，连飞行都顾不上练了！
这倒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在这个年头说得难听点儿，马比人还值钱，更何况是毫无杂色的高等白马！
更更何况，法海除了随身携带那几个铜板，所有财物行李可都在马背上拴着呢！
“走！”
我从身后架起法海，连忙以筋斗云赶往鹰愁涧。
然而遗憾的是，来得太晚了。
🐴终究还是没了。
“这……接下来可怎么办？鹰愁涧距离下一个城镇，光是靠走的话，起码也得半个多月！而且钱全都没了！”
我懊恼地扶住了额头。
法海倒是没我那么在乎，仅仅叹了口气道：
“那就算了吧，我顺便慢慢练习一下飞行，也未必不是坏事。”
“嗯？取经不是必须要靠走，来表示敬重虔诚吗？”
法海小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无语地看着我道：
“贫妮身为世尊，向谁表示敬重？还有，取经不是贫妮主要目的，这趟行程才是。”
我这才恍然想起，她之所以抢了这个取经任务，是因为大唐境内的妖怪被她除没了！
我不禁松了口气：“太好了，轻松不少。可惜钱没了，接下来日子惨了……”
“不要紧，下次遇见妖怪，无论铲除还是收服之前，先向当地居民收钱。对，你的那个手工技艺，也可以做些东西摆摊去卖。”
“哈？等等，摆摊倒是可以，但向居民收钱什么的，这……这不太像话吧？”
“为什么不像话？除妖既是我们所向，也是居民所愿，但并非义务。这又不是强制搜刮，有钱赏几个铜板，没钱不赏也可以。”
法海话说得很自然，令我肃然起敬。
她这我行我素的性格，居然比我这个穿越者更灵活变通……
“出发吧，贫妮要练习飞行了，你可以在旁边偶尔指点。下一站是哪儿？”
“嗯……高老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