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去以前有关奥米莉亚的谜团——只说她失去记忆之后的事,爱丽丝其实一直都有一个问题。
试问谁不在意奥米莉亚叫钱恩爸爸的原因?
然而现在,爱丽丝突然有了眉目。
“再来一次。”
奥米莉亚抓住爱丽丝的手臂,央求道。
面对奥米莉亚再一次的请求,爱丽丝依旧面无表情。
她背对着阳光,金发在背光下烨烨生辉,但同时也衬得她的面孔恍若隐藏在阴影中,让人完全猜不透她的心思,甚至……
传来一丝危险的气息。
爱丽丝沉默半晌,开口道:
“魔术师只会给好孩子表演魔术。”
“好孩子?米莉是好孩子!”奥米莉亚急忙忙道。
爱丽丝则俯下身,把刚刚奥米莉亚摔掉在地上的玩具车捡起来,塞回她手里。
“再好好想想。”
她勾起一个不带温度的微笑:
“你真的是好孩子吗?”
“……”
奥米莉亚困惑地看着爱丽丝,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稍稍吓到了她,她朝着自家门口挪了一小步。
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落在爱丽丝眼里,并没有使爱丽丝心软。
她从来都不了解奥米莉亚。
从来都不。
千万不要以外表来评价一个人。
奥米莉亚长得是很傻白甜,但是在帝国这张充满谎言与秘密的巨大蛛网内,傻白甜能活得下来吗?
没看福特斯王子就已经死的不明不白了?
既然选择走上欺世盗名的隐秘之路,爱丽丝首先就要看穿一切谎言!
“米莉……是好孩子!”
奥米莉亚的小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米莉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过,昨天还刚帮斯图沃德叔叔倒垃圾,帮玛丽阿姨端盘子上菜,饭前祷告也做了……”
爱丽丝仍然保持着半蹲的姿势,目不转睛地盯着奥米莉亚所有举动。
她在观察。
同时也在回想——
龙拉轿上,当奥米莉亚好不容易从法则力量下苏醒,吊着最后一口气时,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我不能再给卡莉姆添麻烦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
结合昏迷时,奥米莉亚口中呢喃的“眼睛”,爱丽丝大胆猜测,那个时候奥米莉亚已经接触到法则的秘密!
她知道自己要死了!
甚至在复活奥米莉亚时,她被包裹在巨大的黑木茧蛹里,那断断续续的磁带声,也体现了奥米莉亚知情的可能性!
「我……害……怕……」
她在害怕什么?
因为她已经知道自己一复活,悲剧就会再次上演!
“我明白了。”
爱丽丝微微颔首,浅浅地露出一个对不起的笑容。
“抱歉怀疑你,既然米莉是好孩子,那作为赔礼道歉,我再表演一个魔术给你看好吗?”
“好。”
奥米莉亚并不完全像小孩子那样好糊弄,此刻噘着嘴,和爱丽丝保持了一段距离。
那双灵动的蓝宝石瞳眸上下打量爱丽丝。
爱丽丝重新聚集起「风阵」与水魔法。
她的思绪依旧连接着之前的断点。
哪怕奥米莉亚真的是个傻白甜——换句话说,她本性纯良。
但想在帝国活下来,她只能在耳濡目染下选择“学坏”。
知道了法则的秘密,同时理解了自己为什么会身中诅咒的原因,奥米莉亚做什么才能活下来?
不仅仅是让自己活下来,她一定也想让卡莉姆活下来。
如果她复活后继续做“五公主”,那她只会再死上一遍。
如果她恢复伯爵女儿的身份,那卡莉姆就要遭殃。
在这种两难选择的情况下,奥米莉亚只能做出当时唯一的情急之选——
装傻!
并且抛弃原有的一切!
既然哪个“女儿”的身份都会导向不好的结果,那就让这件事的走向彻底跑偏!
「钱恩爸爸!」
大礼堂那脆生生的呼唤,此刻回想起来,只让爱丽丝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过家家游戏可不好玩。
当时失去了身为女神的母亲,却换来了一声爸爸,即便在那种场合显得非常诡异莫名,但爱丽丝切切实实感到心底里隐藏的喜悦。
她以为亲情换了种形式继续出现在她身边。
但这终究不是童话故事。
爱丽丝微叹。仔细想想,十四岁就能大义凛然地面对死亡,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个帝国吉祥物?
只不过因为那时初到异世界,思维还停留在地球上,爱丽丝彻底低估了奥米莉亚。
遐想间,爱丽丝掌心上汇聚出一颗白色的圆球,此刻还只有形,没有神。
渐渐地,密密麻麻的网格覆盖在了白色圆球之上。
同时模糊但又狰狞的血丝与脉络浮现,为圆球增添细节。
乍一看,已经能发觉这颗白圆球,就像诡异的眼珠子。
想要知道奥米莉亚究竟是不是一直保持着神智,是不是一直在装傻,是不是一直在欺骗所有人,只需要做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就够了。
爱丽丝默默想道。
只要把那诡谲的眼球神,展现出来!
如果真的保留了以前的记忆,那这一招足够揭露奥米莉亚的真正面目。
你究竟是真的忘却了一切,还是在装傻?爱丽丝沉下心想道。
正当她打算为眼球神添上画龙点睛的一笔,只差暗色竖瞳的部分还没刻画,背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一道如同乌鸦般难听的声音。
“呦。”
爱丽丝顿时浑身鸡皮疙瘩暴起!
远离帝国多日,梅尔的声音能忘,猫耳娘贝尔娜的声音能忘,更久远的悬浮石镇伙伴的声音更加容易遗忘。
但唯独,这道只听过一次的声音,爱丽丝即便是在睡梦听见,也会被骤然惊醒!
僵硬地转过头,爱丽丝不自觉屏住呼吸。
黑色斗篷,笑脸面具,瘦削矮小的身材,别在腰间的血刃,当这些特征逐渐与脑海中那恐怖杀手的形象联系起来时,爱丽丝不得不承认……
自己又猜对了一次。
可她宁愿错这一次。
黑衣人!
“下午好,两位女士。”
乌鸦般难听的声音从笑脸面具下传出来。
黑衣人站立在两人五米外,正好是巷子的拐角处。
即便天还正亮,但这种深巷的光线大多不好,总有种老旧昏黄的衰败感。
简直就像恐怖电影,转角看见死神立在远处直愣愣地看着自己。
没有人敢动。
爱丽丝和奥米莉亚也不敢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