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在正常状态下的发色金黄,瞳孔呈现出深红色,倘若通过限制吸血鬼的血统可以短暂性的改变这一特征。不过如果采取这种方式,那么发色往往会转变为栗色,发梢末端受到阳光照射后会折射出一种淡淡的橘红色,眼珠轮廓也会产生一圈细微的红线。”

以上内容都是恩格纳从书桌上摆放的这本书中了解的,但是这也同样无法完全确定那个身穿葛雷尔骑士学院校服的少女就是吸血鬼。

他打算托人先去调查一下有关这个少女的信息时,有人“咚咚咚”的敲响了房门。

敲门者是罗纳派来邀请恩格纳参与今晚晚宴的使者,恩格纳换上衣服后前往了宴会厅。

但却恰巧见到了之前在路边注意到的那个少女。恩格纳上前攀谈。证实了对方的确是葛雷尔骑士学院就读的一名学生,名为“玛安杰娜。”

之后在即将离开罗纳时,恩格纳向着接待他的罗纳二皇子艾雷诺请求,可以带走玛安杰娜。

艾雷诺应允。自这时起,玛安杰娜就像是一件货物一般被交到了恩格纳的手上。

在回卡其斯的炼金礼车上,恩格纳看着玛安杰娜无意识的嘟起嘴吧。恍然间似乎看到了希尔娜,她也总喜欢嘟起自己的嘴巴。

“因为我喜欢你,”恩格纳突然对玛安杰娜这样说。

玛安杰娜的脸紧接着涨红起来,但她不知道的是,恩格纳温和的笑容背后,藏了一颗冷漠的心。

根据玛安杰娜的叙述,她目前仅有16周岁,还没有满足那封信件中所提到的可以“取眼”的年龄。

而玛安杰娜对恩格纳的不满很可能会驱使她逃离,所以恩格纳必须想办法把玛安杰娜绑在自己的身边,而对于一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少女而言,爱情无疑是一个极佳的选择。

这样不仅能让玛安杰娜放下对他的警惕,同时也能不引起卡其斯的政敌注意。

恩格纳垂下的手微微紧握。

——只要是为了希尔娜,那么即便是要用谎言去伤害他人,要把自己的手彻底弄脏,又能如何?

他把脸转向车窗外,轻吐一口气,五指又缓缓放开。

之后的生活里,恩格纳一直力求玛安杰娜在他的视线内——哪怕这一行为已经引起了周围许多人的误解,因为恩格纳不希望眼前这个唯一能够救治希尔娜的机会在他不经意下悄悄溜走。

或许恩格纳终究是无法独自承担这股深沉的负罪感,为了能够纾解心中的压力,他还是把一切都告知了洁娜。

时间又推进了几年,玛安杰娜的年龄终于达到要求。

恩格纳决定动手取眼的那一天洁娜也在现场,她是专程来为恩格纳送那封信件的,信里有取眼的具体方法。虽然恩格纳对于这封信上提及的所有内容早已刻印在大脑的深处,但是仍然希望能在具体操作前重新浏览一遍。

他事先让玛安杰娜吸入了一种致幻性的烟雾,然后取出准备好的一系列道具。

随着恩格纳手上的动作,一道道红色的魔法阵从玛安杰娜的身上浮现,紧接着散成碎片,玛安杰娜的头发也由栗色转变为了金色。

然后恩格纳把玛安杰娜的脸抬起来,拿起一旁放着的水果刀,把刀尖探到玛安杰娜的眼眶,轻轻按压。

但在这个时候,恩格纳的脑海中又回忆起了玛安杰娜的身影。

这个少女总是喜欢吟咏着关于爱情的诗篇,她也喜欢看有关爱情的歌舞剧,每天都闷在教皇宫里翻着一本又一本描述恋爱的文学书。

他对玛安杰娜没有感情,但是这个单纯的少女把他的谎言信以为真。恩格纳摇了摇头,深吸了口气,但是没想到却失手把刀尖戳在了一旁的魔法阵上。

接着,异变突生——

玛安杰娜的体型开始膨胀,生出大量的黑色毛发,她抬起头,用那对如血一般的眼眸与恩格纳对视。

一股对精神的猛烈冲击命中了恩格纳,他的意识宛如一片海上的帆舟被滔天巨浪吞没。

他的身体好似不受控制一般摔倒在地,黑暗一点点涂抹在恩格纳的视线里,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很沉,就像是被什么重物压垮。

——这是……要死了么?

恩格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鼓动自己的声带想要发声,他对着快步上前想要把他扶起来的洁娜低声嘱咐。

“真没想到……我还是失误了……或许……这就是女神对我的惩罚吧……我快要死了……洁娜。”

“怎么会?你怎么可能会这么简单地死呢?”洁娜听完恩格纳的话后陷入了慌乱,“我们去找医生。对了,还有魔药师!”

“不用白费力气了……这些在那张信纸上……都写得很清楚……希尔娜以后就拜托给你了……”

洁娜想大喊其他人来帮忙一同抬起恩格纳,又或者是叫来可以治疗恩格纳的人,但是为了“取眼”能够顺利进行,恩格纳早就把其他人暂时调遣到了其他的地方。

恩格纳本想开口让洁娜继续完成“取眼”的后续流程,但是他的脑海里又再度浮现出了玛安杰娜的形象,这个被他欺骗,向他无条件献上忠诚与信任的傻女孩。

她本应该在校园里体验锦瑟年华,而不是因为一句谎言不得不失去自己的眼睛。

于是本来到达恩格纳嘴边的话发生了改变。

“就这样吧……洁娜……然后,伪造一下我的死亡原因吧……”恩格纳的声音愈发虚弱,“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把她……卷入这件事……放过玛安杰娜吧……她是无辜的……”

“不,不要……不要杀她,”恩格纳喃喃着,此时他的视线已经彻底被黑暗淹没,“这是……我……欠她的……”

“还有……洁娜……对不起。”

恩格纳最后的几个字节的声音微乎其微,近乎无声。

然后,他永远闭上了眼睛。

“这些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安比尤纳斯夫人缓缓呼气,“如您所见,我确实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恶。”

“显然夺走教皇生命的是玛安杰娜,”伊文纠正,“而夫人您是想替玛安杰娜顶罪。”

“不,”安比尤纳斯夫人摇了摇头,“我是一个充满罪恶的女人。”

伊文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却被狱卒打断了。

“伊文大人,”狱卒站在狱房的门口,“一个小时到了,您该离开了。”

伊文硬生生的把即将脱口的话又咽回去,转身接过狱卒递过来的细绳。

牢房里的微弱的灯光再一次熄灭,万事万物又重新被深不见底的黑色填满。

伊文能听见身后的黑暗中,安比尤纳斯夫人在低吟浅唱着什么。

“……如果我是为你而死,为你而吞下那颗带毒的苹果,那么你会永远记住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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