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是最简单的豆浆油条。

符元对吃的向来没什么追求,只要能填饱肚子即可。

而符元常常去的那家早餐店老板早已和符元熟络,偶尔会塞给符元一根比较大的油条,也算是熟客的福利了。

再加上前些日子早餐店关门了一段时间,符元许久没吃到这家店的早餐,也有点想念那豆浆油条的味道。

今天路过时发现早餐铺子开了,符元自然是想尝尝怀念的味道。

只是。

“谢谢惠顾。”

老板那略显憔悴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他挑了根最大的油条,和豆浆放在一块儿,接着塞给了符元。

符元付了钱,紧接着抬起头,看了眼老板。

以及他身边那道半透明的,颇为熟悉的身影。

“今天只有你一个人。”

由于身后没有排队的客人,符元接过了早餐后也没立刻走开,而是站在原地,目光落在老板那已然瘦削许多的身板上。

老板苦笑一声:“我媳妇儿她……出了点事,暂时不来了。”

暂时么。

符元微微地瞥了眼老板身旁那道女子的残魂。

也不知她是不是察觉到了符元的目光,一如既往带着微笑,对着符元招了招手。

“这样啊。”

符元佯装没看见的模样,推了推眼镜:“那我先去上学了。”

“好,路上小心。”老板的笑容很是勉强。

……

所谓的鬼魂,大抵就是如此。

有害人的怨鬼,有四处游荡的游魂。

有些鬼很弱,弱到无法影响现实。

有些鬼很强,像是先前遇到的那只怨鬼一样,甚至拥有能够取人性命的能力。

但有一点是相同的。

普通人看不到鬼魂,也听不到鬼。

所以身为游魂的钟湘雪才能肆无忌惮地漂浮在符元身后。

“原来那个老板先前不在,是去筹备他妻子的葬礼了呀。”

符元微微点了点头——在大街上一个人自言自语会太过引人注目。

钟湘雪则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反正她说话也没人听得到:“唉,也算是挺可怜的,他们夫妻俩的关系可好了呢,明明是一对很恩爱的夫妻。”

“妻子的灵体就在身边,而丈夫却浑然不知……无论是对于哪一方而言,都是相当悲惨的结局呢……”

听着钟湘雪的感慨,符元什么话都没说。

他只是提着豆浆油条来到垃圾桶旁,紧接着什么话也没说。

当即就将自己花了五块钱买来的豆浆油条全部丢进了垃圾桶里。

这一举动当即就让钟湘雪愣住了。

“小符符你这是干什么呀?”

符元回头瞥了眼钟湘雪:“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就好了。”

“……什么意思?”

钟湘雪仿佛察觉到了什么。

她当即望向垃圾桶内的豆浆和油条,转而柳眉一横,指尖掐出一道剑诀。

作为曾经的修士,钟湘雪虽然丢失了部分记忆,但有关某些法决的知识她还是记得的。

指尖剑诀打出,赫然之间,钟湘雪眼前便闪过一抹血色。

那豆浆袋内装着的雪白豆浆慢慢地化作浓郁的血色,而那粗长的油条则是渐渐化作一根被剔去了血肉的骨头。

钟湘雪美眸骇然圆瞪:“这是……”

“取血去骨。”符元站在垃圾桶旁,这里算是四下无人的地方,压低声音的情况下也没什么会注意到:“是剥皮鬼的手法。”

剥皮鬼。

饶是对鬼怪不怎么了解的钟湘雪也知道,那是恶鬼的一种。

在取走活人的血肉与骨骼后,用特殊的方法炼制出人皮,平日里便披着那人皮在街上行走,并且保留着极高的智慧,一般情况下不会暴露身份。

钟湘雪立刻反应过来:“难道那个老板已经……”

“死透了,连残魂都没留下。”符元眼神阴沉下来:“老板娘的灵体尚在,从灵体完整度来看,大抵刚死没两天,老板的话,至少死了七天以上了。”

钟湘雪:“……”

回想起方才那老板的微笑,钟湘雪便不由得觉得诡异。

她与这早餐店老板也是见过几次的,对老板的微笑很是熟悉。

而方才见到那老板的微笑,钟湘雪竟是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由此可见这剥皮鬼的伪装能力何其之高,简直能够以假乱真。

如是想来……

钟湘雪当即咕咚地咽下口水,转而紧张地盯着符元:“小符符,你该不会也是那什么剥皮鬼假扮的吧……”

符元嘴角扯了扯,白了钟湘雪一眼:“大多数剥皮鬼每七天就要重新处理一次皮,你跟了我这么久,见过我处理人皮之类的东西吗?”

钟湘雪闻言,眼里闪着精光:“【你跟了我这么久……】这句话像是老夫老妻之间才会说的话,果然学弟你……”

结果这丫头在意的反而是这个。

符元叹了口气,不再理会钟湘雪一个人的妄想,径直朝学校所在的方向走去。

钟湘雪也连忙飘了过去:“那这剥皮鬼怎么处理呀?”

“现在肯定不是时候,晚上回来了再想办法解决这剥皮鬼的事。”符元回答道:“况且学校里也需要除灵,我没那么多精力。”

说来也怪。

自从被钟湘雪附身过后,符元遇到的恶灵越来越多了。

以前也只有在网上接单的时候,符元才能遇见真正的恶鬼——大多数还只是些闲的胃疼没事干,在普通人身上试图找存在感的游魂,随便打发两下就走了。

而最近符元遇到的恶鬼却是越来越多。

像是凌晨遇见的那只怨鬼,早餐店老板的剥皮鬼,还有学校里盘踞着的那只恶鬼。

就连钟湘雪都称自己是被某只盘踞与此地的恶鬼所杀。

不仅仅是这些而已。

就算是此时此刻,符元走在大街上,他也依然能够看见街道那阴暗的角落里似乎藏匿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以前这些不干净的东西都是藏在黑暗深处不敢出来,白日耀耀,它们的特质决定了它们畏惧这明亮的阳光。

而现在这些本该藏在黑暗中的脏东西,却是慢慢地敢将自己一点点地暴露在阳光下……

简直就像是在适应阳光,适应白昼一般。

这座城市……

越来越不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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