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家里多了人的缘故，城东的这座小院里，便无由来地生出几分烟火气息，就像是最常见的寻常百姓家。
匆匆十日，林知白几人总算是在这儿安顿下来。
等的人还未到，林知白每天要做的事便不多。
多数时候是给白玲珑讲解太白剑经，间或养花看书，顺带着逗逗红衣。
白玲珑尚未入道，没有灵力加持，所以剑经中有很多高深的地方，她不能理解，也无法尝试。
林知白对白玲珑的要求不高，只是让她把该看的地方记下来。
可饶是如此，白玲珑还是做得很艰难。
书中有些晦涩的地方，白玲珑需要看很多遍才能背下来，就算勉强记住，过不了一时三刻也便遗忘，整个背书的过程对她来说相当痛苦。
这天底下世人都说，玲珑者有玲珑心，生而悟道，天生慧识过人，可过目不忘。
林知白观察了白玲珑数日，便越发确定这丫头有些特殊——毕竟，这么笨的玲珑者，林知白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难怪这丫头会被红衣给骗得团团转，甚至她到现在还以为，当时是自己把红衣给害了。
林知白甚至偶尔会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看走了眼，这慧识堪忧的丫头怎么看都不像是玲珑者。
剑经记不住，后面的教学便无法进行。
林知白只好让白玲珑每天继续背书，而他自己养花弄草、品茶下棋，倒也乐得清闲。
总而言之，日子便像是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
……
阳光难得地晴朗明媚，从敞开的窗户照进来，落在身上有种暖融融的感觉。
外面依旧有风，但并不冷，庭院里传来“呼呼”剑舞的声音，大概是白玲珑那丫头在练剑。
她倒是很勤奋，只是可惜呀，比姐姐我当年，还差了那么亿点……
红衣换了个更舒服点的姿势，妖娆地躺在软椅上，单手撑着香腮，忍不住地想。
厅堂里很安静，除了舞剑，便是林知白偶尔翻书的声音，同样很轻，几乎听不见。
还未到午后，阳光却照得人有些犯困，红衣眨巴着眼睛，别样的平静让她有些失神。
像是怕自己睡着，红衣把视线投向林知白，想看看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林知白坐在窗户边上，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很有种出尘宁静的气质。
他手里拿着书，正专心地看，厅外的剑舞声丝毫没有对他造成影响。
红衣轻轻咬了咬唇，看向林知白的眸子里，带着只对他一人展示的温柔。
师父最近好像很喜欢看书呢……
嗯，还有养花。
红衣还记得，几天前林知白还在看一本叫做《论如何养花》的书，边看还边做笔记，等合上书的那一刻，林知白的笑容像极了功成名就的养花大户。
于是，当天林知白就去城外的养花人那里，讨了盆不知道什么品种的花，经过他一番理论与实践的完美结合后——
那花终于壮烈牺牲了。
这哪里是《论如何养花》，分明是《论如何养死花》嘛。
一回想起林知白当时的表情，红衣就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等会再笑。
但很快，少女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看清了林知白手里拿着的书。
《论如何养徒弟》。
红衣就觉得挺秃然的。
为了避免自己的命运和那盆死状极惨的花一样，红衣决定做些什么来自救。
她从软椅上跳下来，欢快地蹦蹦跳跳到林知白身后，如何趁着他没注意，从后面一把抱住林知白的脖子。
“师父师父！”红衣用甜到含糖的声音凑在林知白耳边说，“饿了么？”
林知白一愣，扭过头，如何有些迟疑地朝着红衣眨了眨眼睛，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谨慎开口道：“美团外卖？”
红衣：“？”
在？
收了多少钱？
“不是……”林知白觉得有些荒唐，轻轻摇了摇头，平静问道：“有什么事？”
红衣把心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抛之脑后，依旧用甜腻的声音向林知白撒娇：“师父我们去吃饭吧？”
红衣这样说着，视线却看向林知白手里的书，盘算着该怎么把这玩意给烧了。
林知白闻言，抬头看了眼窗外。
外面阳光正好，林知白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
院子中心，那棵早已落光叶子的枇杷树下，穿着一身青白剑衫的纤细少女，正在努力练剑。
白玲珑觉得，自己的天赋好像不是很好，背书背不掉，练剑也记不住招式。
但少女很勤奋，所以在求着林知白教了自己一套剑法后，少女便每天都练，从清晨到日暮，每天练到脱力，只求那一点点的进步。
林知白练过很多年的剑，所以他知道练剑很辛苦。
就是他山上的那几个徒弟，每天被逼着练剑的时候，也会想尽办法偷懒——这里点名批评红衣。
正是因为此，所以林知白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支撑着白玲珑练剑，她又为什么，对修道一事那么感兴趣。
“师父……”红衣酸溜溜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师父你看看我嘛，我也很好看，不比她差的。”
闻言，林知白收回视线，回头看到满脸幽怨的少女，便忍不住笑着在她头上摸了摸，吩咐道：“好啦好啦，把玲珑叫过来吃饭吧。”
说着，林知白又忍不住叹息一声，感慨道：“你要是有玲珑这丫头一半的努力，恐怕你早就超过老二，也不会被她追着打了。”
“二师妹那种怪物谁追得上？”红衣轻哼了声，对自家师父的编排毫不在意。
反正修行什么的，对她来说从来都不算大事，和师父比起来，重要性可差得远了。
再说了，等哪天自己和师父双修了之后，师妹的境界什么的，那还不是分分钟就能追上？
果然自己还得加把劲啊。
还修什么仙呐，早点把师父上了这才是正事。
红衣这样想着，忍不住嘿嘿笑起来，她用力擦了擦嘴角流出来的口水，蹦蹦跳跳地去喊白玲珑吃饭。
林知白看着她的背影，轻笑着摇了摇头，又翻开自己的书，静静地看起来。
《论如何养徒弟》——是本好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