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吸血族”犯下第一桩案件时，梓芝就察觉到了不寻常。

“这不像是人类有能力犯下的罪行。”她对亚燕说。

“不是人类？那，难道是……”

“你猜得没错，亚燕小姐，”尽管梓芝不愿意承认，但也只能坦陈自己的判断，“一定是妖怪干的。”

“而且，这个干净利落的手法，让我想起一个妖怪。”

梓芝沉吟了一会儿。

亚燕感到一丝不安。

“亚燕小姐，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是怎样坠入人类世界的吗？”

“记得。”亚燕认真地回忆起梓芝曾向她解释的话，“是有人类破坏了朔方山的阵法，将你打成重伤，坠落山下。”

“没错。在那之后，这个家伙应该又去了一趟，将阵法的缺口扩大了。如果真是这样，现在的朔方山阵法形同虚设，妖怪可以自由出入。”

“那岂不是很可怕……”

梓芝想了想，认真地答复道：“我不愿意说些空话来安慰亚燕小姐，现在的情势确实很可怕。”

其实，现在梓芝最担心的是妹妹梓辛的安全。以朔方山门主为目标的道士，一定会梓辛下手。但是现在的梓芝只能默默保佑妹妹的安全。

“亚燕小姐，我们需要去一趟朔方山。”

如果“吸血族”这样的妖怪再次出手，那梓芝就必须出手把她消灭。梓芝的责任心要求她必须这样做。

不过，亚燕的态度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好的，我尽量抽时间。”

梓芝从亚燕的语气中没有听出半点恐惧。“亚燕小姐，你不害怕吗？吸血族、妖怪，这些可不是开玩笑的。”她这样问道。

亚燕当然知道，不是所有妖怪都像梓芝这样善良。只不过，这个坚强的女人也有她自己的决意。

“现在有很多人站出来，自发保护放学的学生。”亚燕感到自己也有责任，“我本是就是老师，保护学生更是责无旁贷。更何况，”

窝在沙发上的亚燕抱住自己，就如同抱住了梓芝，“有梓芝在我的身体里，我就有安全感。”

梓芝感到一股温暖，哪怕她的肉体已经烟消云散。

“谢谢你，亚燕小姐。”尽管还是有些担心，她笑道。

*

走在放学路上的林雪，脑中还在回放着昨天傍晚的事。

昨天下午放学后，林雪猜想世雪和小千会留在教室里，便来了个“迂回”战术。放学的铃声响了之后，她先是从西侧的楼梯走了下去，又悄悄地沿东侧的楼梯走回了五楼。

林雪蹑手蹑脚地朝她的教室挪着步子，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四周的动静。走到教室的前门外，她果然听到两人的交谈声。

“冷静点……一定不是我想的那样……”此时的林雪已经头脑空白了，但还是这样安慰自己。

当然，世雪和小千没什么特别的关系，但是此时她们二人的谈论还是让林雪浮想联翩。她拍拍自己的脸颊，轻声喘着气，继续听着。

【班长和小千，会不会正抱着对方……】

尽管不敢透过窗户朝里面看，林雪还是捂住了眼睛。

或许林雪自己都不知道，她是这样一个爱幻想的女孩。

从与母亲相拥而泣的那个早上起，林雪就有了一些变化，母亲的转变逐渐影响了她。

她开始试着接受同学们的好意，也开始亲近大家都最喜欢的亚燕老师。

当然，她也决定直面对于小千的情感。

现在，首要的事情是确认小千和班长的关系！

此时，小千和世雪正在教室里谈着什么，虽然听不清，但是林雪隐约能听到小千的笑声。

“小千的笑声，真是好听……啊啊不对，我在乐个什么劲啊！”林雪攥紧拳头，将耳朵贴在门上，继续听着。

忽然，走廊处传来脚步声。林雪此时颇有一股做贼心虚的心态，慌忙之中不小心用头撞了下门。

“不好！”

【要是让班长和小千知道自己在偷听，一定很丢人吧……】

林雪撒腿就跑，“噔噔噔”地下了楼。

“下次还有机会！”林雪给自己打气，“就算她们真的是那种关系，我也一定，”

“我也一定要向小千表白我的想法！”林雪涨红了脸，在心里大喊。

一个人的个性不会突然改变，此时的林雪当然不敢向小千坦白自己的想法；但是现在的她敢于给自己定下这样的目标。

母亲的改变，确实对她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同学们也发现，“不理人的小雪”似乎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白天的课间，林雪罕见地没有趴在课桌上发呆。林雪将手放在膝上，不停地轻轻喘气，像是在做短跑前的准备。

接着，她说出的话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我愿意一起去看电影！”

霎时间，教室里鸦雀无声。

林雪没有意识到，由于压抑了太长时间，她的这句话响到连办公室的老师们都听见了。

当然，最震惊的还是坐在她邻座的小千。这一嗓门惊得小千将手中的杂志甩了出去。

“小雪……你怎么了？”小千擦擦汗，关切地问林雪。

“啊啊啊啊我不是在和你讲话！”林雪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我是在，在……”

“你是在对我说吗？”

一个女生走到林雪的身边。正是曾经邀请林雪一同看电影的那个女生。看着那个同学的笑脸，林雪低下头去，轻声应答。

“是，是的……”

林雪依稀记得，自己曾经拒绝过一个女生共同看电影的请求。

刚才林雪一直在盘算着这件事，加上母亲对她“交上朋友”的期望，二者在她脑中不停地回旋、交织。

于是，她就说出了刚才那句话——只是没有控制好音量。

“林雪，你还真是……”那个女生坐到林雪的身旁，“吓了全班同学一大跳呢。”

“我不是有意的……”林雪习惯性地趴到桌上，不敢看那个女生的脸。

“可以哦。”

“嗯？”

“看电影，可以的哦。”那个女生表示亲昵地勾住林雪的肩膀，“这个周末，我再约几个同学，就在城西的电影院。”

林雪发觉到肩膀处的独特触感。她缓缓抬起头，发现那个女生并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环顾了一周，大家除了有些惊讶之外，也并没有对她投来鄙夷的眼神。

除了之前羞辱她的张同学。她双手抱肘，白了林雪一眼，可是下一秒就露出痛苦的表情——世雪不知何时绕到她的身后，狠狠掐了把她的软肋。

于是，张同学也勉强露出笑脸，尽管有些虚假。

不知为何，林雪看着这样的画面，觉得有些滑稽。先前，尽管她一言不发，但是在内心深处对张同学产生了反感，因为张同学对她的羞辱让她想起了曾经的遭遇。

但是现在，她心中似乎并不抵触这个女生了，虽然那卷曲的长发和闪闪发亮的耳饰依旧让她觉得别扭。

林雪轻轻笑了几声。

“谢谢，谢谢。”对母亲也好，对亚燕老师也好，对那个邀请她看电影的女生也好，此时的林雪只想感谢。

林雪偷偷瞥了眼一旁的小千，发现她又专心地看起杂志来，仿佛旁若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