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夏扬灵在不停的问东问西。虽然田伯七嘴上不停的叫骂，但是对于夏扬灵的问题，他倒也是知无不言。
“可惜大家都没有选择。”夏扬灵不知为何叹息。
傍晚的黄昏逐渐落去，月亮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逐渐升起，就在天即将黑的时候，山寨到了。
山寨也是如同前世影视剧一般，傍山而建，一座木制塔楼隔绝了山寨内部与群山峻岭，身后许是悬崖峭壁，不知道有没有退路，总之是易守难攻的。
田伯七与塔楼上的土匪汇报了情况，被放行进了山寨内部。
山寨不大，但是容下千八百人总是没问题的，山寨里，隐约还有孩童和妇人的声音。
忽的，一个孩童手里提着一个农家人自制的风车，轻快的跑到了田伯七面前，纯真的笑道：“舅舅，你回来啦？”
田伯七一改之前的凶煞，反而温和的看了看孩童，笑着说道：“今天舅舅很忙，一边玩去，可好？”
孩童天性好动，看到了几个陌生的面孔，没理田伯七，反而是探了探头，看到了头戴面纱的夏扬灵。孩童犹豫了一下，于是兴冲冲地跑到了夏扬灵面前，仰头笑着说道：“姐姐，你要玩风车不要？”
夏扬灵听到孩童的话，愣了一下，似乎看到了与她世界观不同的事物。晌久，她反应了过来，也是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好，谢谢你。”夏扬灵从孩子手里接过风车，摆在手中玩了玩。
童年真好，无忧无虑的，长大后得到了许多，却也失去了更多。成年人的世界有很多身不由己，但是大家都没有办法，因为生活。
夏灵一旁有些委屈的说道：“我也想玩......”
夏扬灵瞪了她一眼，嗔怒道：“你都多大了，还和小孩子抢玩具玩？”
夏灵委屈的说道：“可是姐姐比我大啊，而且按照妖怪的算法，从诞生灵智开始才是诞辰，所以我才十岁......”
“......”
“侄女，别胡闹，一边玩去。”田伯七佯装生气的说道。
孩童听到田伯七恶狠狠的语气，浑身一个激灵，飞快地就跑远了，还回头冲田伯七摆了一个鬼脸。
“没想到你们山寨里还有妇人孩子。”夏扬灵手中拿着风车，轻轻的吹了口气，风车很快的就随着夏扬灵的吹气转动起来。
田伯七眺望着越跑越远的的侄女，也是叹了口气：“人毕竟不都是无情的人，整个村子都落草为寇，总不能亏待了妇女孩子，毕竟她们才是……”
田伯七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夏扬灵问：“才是什么？”
“未来。”
夏扬灵笑了，不知道为何，她很开心，不过面纱遮挡下却没人看得到她开心的笑容。
一旁的楚歌听到夏扬灵和田伯七的谈话，也是把医书放回了包袱里。
毕竟都进人家山寨了，还是低调点吧，一路以来她确实也觉得自己有些嚣张了，虽然她有嚣张的能力。
但是古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她读了十年的书，也总该要看看这人间疾苦。
本来楚歌觉得这次姐姐被人拐来做压寨夫人，夏扬灵在路上兴许就会让自己把它们全杀了。
可是并没有。
原本楚歌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可是后来一路上听到了她和田伯七的谈话，她明白了。
这个世界既不黑也不白，而是一道精致的灰。
田伯七本性不坏，从他们放过了店家就可以看出来，不说质朴或者好，但是绝对不坏。
只是，他们没有选择。而且一路上，她听田伯七说，虽然他们落草为寇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官道上却迟迟没有多少过路人。也没有可供他们打劫的对象。
只有一次碰到了一次小规模难民，他们也没有开杀戒，只是寨主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偏偏要纳压寨夫人，于是抢走了一个姑娘。
结果还给跑了。
当然，田伯七说是齐天禄放跑。但是究竟是不是，楚歌心里却是要画一个问号的。
当然，是也不是这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到底杀没杀过人，抢劫过没有。
如果有，想必这个村子大多数土匪……都不会好过了。
自己的姐姐做的出来，她相信。
这么多日相处下来，楚歌却是知道自己这个便宜姐姐的性子。
看似无情，实则内心情感丰富。看似独自隐居逍遥自在，却又是感性，连养活一只猫都不舍得她离开。这样的人一旦出世，怕是再也静不下心回到那里了。
当然，这一切没必要挑明，总有一日她的姐姐解决完所有的事，会和自己哭诉她不想回去舍不得自己。
楚歌笑了笑，她相信那一天会到来。
她真是……十分期待。
自己的姐姐当初还找了个借口，和自己说是什么因果。
楚歌笑着想道：“什么因果，因果一旦沾染，又岂能是你想了却的？”
因果只会越来越复杂，越缠越多。
在楚歌看来，她的出世只不过是她自己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契机罢了。
不过她反而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了，从小生活在长生门内，从小就是仙界中人，身边是敬爱的师兄师姐，亲爱的师弟师妹，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几乎没经历过什么磨难。
虽然也会为了一些三观上的不同争得面红耳赤。
不过在这疾苦人间看，倒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
齐天禄被打的鼻青脸肿时，他的本命法宝却纹丝不动，一点护主的意思都没有。
夏扬灵明明可以把它们全杀了再赶路，却来这山寨中走了一趟。
田伯七捡到了姑娘成亲时衣服上的红娟，紧张兮兮的看了看周围其他人，然后把红娟藏起来不让人发现。
楚歌只觉得，下山后，越来越多的事情让她看不懂了。
也许……以后她会明白的。
大概……吧。
楚歌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喃喃自语：
“这人间的样子……
倒的确是……
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