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喝点什么，旺仔牛奶可以吗？”
“欸，我更喜欢红茶的说！”
微微皱了皱眉，我将一罐印着呆萌娃娃头的牛奶摁在了这个小子的头发上，狠狠地搓了几下。
“小孩子喝什么红茶！只有旺仔牛奶，爱喝不喝！”
正当这小子对着手里的一罐旺仔牛奶犯难之时，我翻开了我的手账，说是手账，其实也只是简单记录了孩子们的收容日期以及最近收到的收容请求。
一大半都是所谓的自家亲戚仗着小孩子不懂事，先把孩子接手过来，然后又自顾自地放到自己的这家福利院。
颇为心烦地翻过几十页，终于是找到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子的照片
黑发，黑瞳，头上一撮蓝色呆毛……
嗯，是明天要去接收的一对兄妹里的的哥哥吧，9岁，妹妹才只有7岁而已.
原因……母亲早逝，父亲不知所踪吗？
我合上手账，摘下老花镜，看着这个在我面前“咕嘟咕嘟”喝着牛奶的小家伙。
这孩子……真的是刚经过这么大的变故吗？
“宇凡？对吧。”
小家伙放下了手中的旺仔牛奶，点了点头，嘴边还沾上了一圈白色的奶渍。
“好吧，现在可以解释一下了吧，你刚才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
“老头子……欸呦！你干嘛打我！”
小家伙捂着自己的脑袋，眼角都渗出了少许泪滴。
我揉了揉拳头，淡淡地对着他说道：
“要叫爷爷或者院长爷爷，小小年纪，要懂得最基本的礼数。”
“嘁，老头子……好了，好了，院长，总可以了吧！”看着我伸出的拳头，小家伙急忙摆着自己的小手，对着我妥协道。
他不满地啧了一声，接着开口说道：
“字面意思，因为暂时没有监护人的缘故，我和月语会被寄放到你这来，所以，院长，我的要求是……”
“保留我和月语的档案，但是我和月语不能呆在这里。”
没有用刚才请求的语气，这小子仿佛就是在陈述既定事实一样，而他今天来的目的，仿佛就是把这个决定讲给我听的一般。
还真是个……
令人头疼的小家伙！
“不可能的！我拒绝！”
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直接回绝了这个小家伙的要求。
“不管你们有什么理由不能离开自己的家，两个甚至都未满十岁的孩子是绝对不可能单独生活的，就算我允许了，负责这方面的人也绝对不会对你们坐视不理的。”
“所以说，我才需要院长你伪造假材料嘛！证明我和月语确实在这所孤儿院，上头又不可能天天派人来查这所孤儿院有没有少人。”
眼前的小子露出了颇为不耐烦的神情，对着指点道。
就好像是在说，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我教一样！
真是令人火大！
“诶呦，你又打我！小心我控诉你虐待儿童！”
小宇凡捂着自己脑门上肿起的一块，泪汪汪地对着我怒道。
一不小心就给这小子狠狠地来了一下，我假装不在意地收起了刚才伸出去的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并没有给这个小子回答。
“喂喂！怎么样啊！院长？给个准信！”
我没有回头，继续收拾着木桌之上的文件，淡淡地说道：
“明天九点我来接你们，在那之前，乖乖的在家里呆着，别给我搞出什么幺蛾子！”
没想到的是，这小子倒也是不恼！
还好，亏得他有些自知之明……
“那没办法了，院长你要是执意如此，那可别怪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
我收回刚才的话，狠狠地瞪着这个一而再、再而三触碰我的底线的小子，怒其不争地说道：
“小屁孩，别以为自己懂了些东西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我问你，没有大人的情况下，一个九岁，一个七岁的孩子要怎么在这个城市活下去！你母亲的遗产，你现在可没有权力调动。”
“要是月语，发烧了，生病了，你知道怎么照顾她吗？”
“吃的，穿的，还有上学，这些你都考虑过吗！”
对着眼前这个小家伙吼了一通，心中总算是畅快不少，但是，我又马上意识到，刚才我说的话，是不是对一个九岁的孩子有些太重了。
也是，我这是怎么了，跟一个九岁的毛头孩子计较什么。
谁知……
“家里的药箱，我有好好记住每一种药的使用方法，妈妈生前住的医院，我也跟那里的漂亮护士姐姐打好招呼了，月语一有事情，可以直接打她的电话。”
“吃的，我有学着在做，穿的，小孩子长得快，只要提前买好大一号的衣服，就能省下不少，至于上学，我也早就借着那个该死老爸留下的最后的人脉给月语联系好了。”
“最后，钱的话，总有办法的，起码，我不会让月语饿着！”
微弱而坚定的声音，慢慢地从眼前的这个小子嘴里响起，我能想到每一件事，他仿佛都做好了打算。
难以想象，这是一个九岁孩子的心境！
正当我惊愕不已之时，小宇凡反而是对着我提出了一个问题：
“院长，你们这里是可以办理收养手续的吧！而且，在一般情况下，只要条件允许，收养一般都能办理下来的吧。”
我疑惑地看着小宇凡，不明白他此时提出这个问题是为何。
但确实，他说的没错。
我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但是，院长，你能保证我和月语会一起被收养吗？”
言及此，我沉默了。但是他却帮我接上了下面的话。
“不能吧，且不说收养家庭是否有接受两个孩子的能力，就算真的有，我也绝对不会答应的！”
“我的妈妈只有一个，我这辈子只会叫一个人妈妈！”
“当然，月语也是一样！作为她的哥哥，我最了解她不过了！”
“言尽于此，如果老头子你明天还是一定要来接我们的话，那就别怪我采用极端手段了！”
将手中的旺仔牛奶随手扔进纸篓里，他从木椅之上站了起来。
犹豫了一会，对着我深深的鞠了个躬，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小房间。
……
隔天九时，本应该是我去接郑家兄妹的时间。
但此时，我却坐在自己的小屋子里，没有丝毫出发的打算。
我不知道一个九岁的孩子所能想到的极端手段是什么，但是，小宇凡，他真的能以一个九岁孩子的眼光来看待吗？
嘛，不管了，不过是两个孩子……
等吃到苦头了，还不自己屁颠屁颠地跑到这里来。
我握紧了拳头，将手下杂乱地文件随手甩到一边，从裤兜里摸出了一根烟，打开抽屉，摸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这才想起来，为了孩子们，早就把烟戒了。
嘁……烦躁！
……
一个月过去了，福利院的日子一切如常。
除了，除了两个本该出现在这里的小家伙之外。
嘁，还真的一个月都没有任何消息吗？
上头的人倒真是像那个小子说的一样，说是要来检查一下最近的收养情况，结果也是派来两个人意思了一下。
“啪嗒啪嗒——”
纷乱的敲击声从窗户之上传来，我抬头一看，豆大的雨点从灰色的天幕飞坠而下，打在了透明的玻璃之上，溅起了一圈一圈的波纹。
迟疑再三，索性拿起椅子上搭着的大衣。
推开门之时，孩子们早就齐刷刷地躲进了洋楼的会客室之中，七嘴八舌地抱怨着，在这其中，一个岁数较大的，扎着单马尾的小女孩，仿佛是看见了我走出来，对着我问道：
“爷爷，你要去哪里啊？”
我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
“小玖，爷爷有事去一趟外面，你好好地待在这里哈。”
安抚好了孩子们，我便拿起雨衣，骑着老旧的三轮，向着我一个月前就该去的地方进发。
……
那两兄妹的家离福利院还是有点距离。
过了一个小时，我才终于抵达了手账上记载着的地点附近。此时，雨势没有减小，反而有加大的趋势，落在露出的肌肤的雨点竟是让人产生丝丝的痛感。
虽说大致是在这个地方，但是具体的位置还是有些难找啊。
正觉得我又要费一番工夫之时，不小的争吵声从旁边的一条街道传来。
“喂！小子，就这塑料袋改成的破雨衣，你卖我五十？”
“太黑了吧！”
一个小青年带着自己的女伴，正和一个九岁模样的孩子争吵着什么。
“哟，这位先生，为了您的女朋友不淋雨，连这小小的五十元都不愿意花吗？”头上顶着一撮蓝色呆毛的小子，拿着手中的透明雨衣，阴阳怪气地对着小青年说道。
“嘁，你胡说什么！不就五十！给我来两件！”小青年顶着背后如针刺般的视线，急急忙忙地对着小宇凡说道。
那个小子眉笑眼开的接过青年手中的一张红色毛爷爷，随手从身旁的麻袋里掏出两件塑料袋雨衣。
“谢谢惠顾，欢迎再来！”
青年面色发苦地接过手中的雨衣，狠狠地跺了跺脚，但也无可奈何，只好穿上雨衣离开了。
卖出了雨衣之后，小宇凡收起了脚边的麻袋。
他转头看向我，原本还算可爱的小脸上尽是水渍与泥巴，杂乱的头发也被雨水浸湿了。
“喂，老头子，这可谢绝只看不买啊！”
带着胜利者般的笑容，他如是对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