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的时候赶上浅江的学生午休,青春明媚的孩子们远远地朝我打招呼,我也算是老面孔了,校门口这店开了快十年,一批批地也送走了不少学生,其中有些关系还不错的,偶尔还会回来看看,个别少爷小姐甚至扬言要给我开个连锁店,费了我老大劲才给劝下来。

时值初秋,是个穿夏装也可,穿秋装也行的时候,拂风凉爽让人惬意,说道旅游,大概也就是这会儿最合适了。

从浅江出来,上了国道,再转上高速,然后就是朝着郢河一路奔跑。

按计划,我打算先到郢河去拜访一下张哥,然后往北去海神宫,再到群山之盾,再到绘世金塔,然后伽蓝圣堂、看看能不能顺便搭镜湖岛一个便车,去天地边界看看长城,最后转回日本再回家,路途说长不长,其实很多时候就是打个响指的事情,但这几年风平浪静的,已经很习惯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去生活了,没什么必要的话,不是很想去干些惊世骇俗的事情。

从浅江到郢河,几乎可以说是从华南到华北,路途不近,虽然我口口声声地说开一天就能到,但到底能不能到其实我也没什么底。

相海在我旁边玩了半天游戏机,说是困了,自己又钻回车厢里去睡觉了,其实这孩子也就看着高冷,私下里还是很黏他妈妈,倒是文文静静的小以萤,不仅懂事,而且区区八岁就表现的非常独立——她当初可是自己提出要搬出我们卧室的,把老子感动坏了,现在更是主动让妹妹和自己睡一屋,特会照顾人,嗨呀,真的是宝藏!

握着方向盘,又开了一阵,天色已经渐渐开始暗了,就在我想着要不要找个服务区休息一晚的时候,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带着一股似是凉意的淡淡花香,小樱坐到了副驾驶上,她偏着头看我:“你去后面休息会儿吧,我来开。”

“不了吧。”

“我没关系的。”

“不是,我怕你又给我开河里去……”

“……”鼓着腮帮子,小樱脸颊绯红地看着我,已是三十出头的少妇了,气呼呼的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说起来,小樱的驾照还要比我拿的早,她科目二挂了四次才过,当时可给我笑惨了。

没想到的是,后来我自己去考的时候,科目二也挂了……

这特么就有问题,我至高皇帝,早年驱车横跨印度洋登陆南极洲,我特么会挂科目二?

然而事实胜于雄辩,遵守国家道路交通安全法,我选择补考,还行,补考过了。

至于小樱把车开到河里去……算了算了,反正没人受伤,权当无事发生——我因监管不力,藏在咖啡机里面的私房钱被收缴一空,至于是被谁收缴,咳,咱家这个食物链应该很清晰了……

“好啦~”小樱拖着一个软软的长音,伸手帮我捏了捏肩膀,看我的眼睛里带着一点好笑的神色:“你以前都不会让姐姐生气这么久的。”

我呲了呲牙,这么多年了,小樱还是一样的温柔体贴,让人找不到拒绝的理由,点点头,我说:“开到下个服务区换你。”

高速公路禁止无故停车,刘某一向遵纪守法。

“说起来……我们好像也很久没有单独相处了……”小樱抿了抿粉嫩的嘴唇,嘴角洇开一缕满足的笑意:“上一次还是在深渊的时候吧……”

“那会儿太苦了,大战结束之后我真是一天都不想和你们分开,你懂的。”

“懂什么呀……”说到这里,小樱的脸便立马通红起来:“天、天天要,一个多月都不带休息……哪儿有对新婚妻子这样的……”

“啊?”我茫然:“你们当时不是这个态度啊?”

贝齿咬了咬嘴唇,小樱似乎是想反驳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叹了口气:“那会儿……是姐姐说,你为了我们那么那么努力了,所以只要是你想要的,她都给你,所以、所以才……哎呀!她后来也后悔来着,谁能想到你跟个考拉似的!”

我眨了眨眼睛,敏锐地发现了话语里的盲点:“考拉?”

“一天到晚抱着树干。”

“???”我愣了一下:“!!!你这都哪儿听来的荤段子?”

“是你家那位好‘姐姐’说给我听的……”

倒吸一口凉气,陛下您涉猎还挺广泛啊!

我面色严肃地看着她:“回去以后让孩子们离她远点!”

中年夫妻的聊天里比起男孩女孩时少了许多酸爽的甜味,对我来说,和小樱在一起的感觉,早已像是把糖熬成了浆,互相之间是心有灵犀的浅谈,寥寥数语就足以让心里堆满幸福。

这几年,我一直都被包裹在这样美好的时光里,很满足。

到了服务区,我下车抽了两支烟,有一辆SUV开进来,面对面停下,车主出来向我借了个火,互相攀谈了两句,也是个带着老婆孩子出来自驾游的,大兄弟人挺热情,非常直接地表达了对我房车的究极羡慕,小樱正好也出来透气,十分得体地朝他问了好,他先是问我小樱是不是我女儿,在得知是我妻子之后,连连道歉,并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对我妻子的究极羡慕——我看着他老婆悄无声息站在他身后那脸色,微微一笑,呵,又是一个死人。

车厢门打开,阿芙罗拉轻巧地从车上蹦下来,应该也是出来透透气,看到我和小樱就也凑了过来,她平时虽然有点不着五六的样子,但在外人面前还是非常懂事,乖巧地喊道:“爸,妈。”

大兄弟愣怔地看着阿芙罗拉,金棕色的长发和碧蓝色的眸子,这样惊艳的欧洲女孩在国内还是很少见的,而且最重要的是……爸妈?

他看着我的眼神不知为何就开始浮上了一丝同情。

“咳,不是亲生的。”介于男人的颜面,我难得解释了一下:“但胜似亲生。”

“啊?哦……呃……咳,嗯,嗯嗯。”他的目光从我身上看到小樱身上,然后又看向我身后价值不菲的房车,又再看向阿芙罗拉,眼神渐渐从同情开始变成了遗憾,一种对人性的遗憾。

我嘴角抽了抽,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告诉他我其实随时可以读出他的内心。

太龌龊了,这就是中年男人嘛,太龌龊了!

由于不知道再过一会儿从车厢里还会下来个谁——比如夏渔出来喊一声老公——考虑到平凡大众朴素的价值观和人生观,我决定……

赶紧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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