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的餐厅宏大而整洁，光是一楼就足足可以容纳上千人同时用餐，二楼往上就是属于富家子弟奢侈的狂欢，数不尽的香槟瓶和刺鼻的香水味充斥了整个空间，吟游诗人和吉他歌手们在拉上窗帘的黑幕下高声唱着属于自己的歌，完全和酒馆无异。
这本该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直到那两个人踏进了餐厅的大门。
莫里斯拿着学院餐厅手册，认真地琢磨了一会儿恍然抬起头对夏洛克说道：“这里的主菜系居然是巴德迈菜，奇了怪了，巴德迈菜系里最有名的就是它的金色威士忌炖羊肉，其他菜基本上也离不开酒，这学院还真放得开啊。”
他平时生日巴德迈那一片送来最多的就是威士忌，也是因为生日礼物来自四面八方的缘故，莫里斯基本上把整个卢娜公国上下的特产都记了个干净。
“我倒是觉得这没什么啦……”夏洛克打了个寒噤，稍微靠近莫里斯以后小声地说，“莫里斯你觉不觉得附近的气氛很奇怪？”
莫里斯愣了一下，朝四周看了几眼，发现也就是看向自己的视线有点多而已，这有什么，这很奇怪吗？自己不引人注意才奇怪吧？
于是他笑着躺在椅子上摆了摆手，对夏洛克开解道：“哪有这么多问题，别在意别在意，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先考虑一下早饭吃什么，记得等下十一点还要去面见导师。”
面见导师，说白了就是选些要修习的科目，然后看看有哪位导师看上自己就直接领走当学徒了，之后的日子里导师学徒互相配合，莫里斯在来的时候已经想好要修习什么了——【圣徒血统学】，【秘源理论概述】以及【炼金术入门】。
圣徒血统学听起来就是给他专门准备的，毕竟谁还能比圣徒自己更懂圣徒？秘源理论概述听起来也是相当简单，根本不用担心挂科补考的事，而最后的炼金术入门则是他相当感兴趣的一门技术，也是他接触最少的一门科目。
换句话说莫里斯是直接选了两个能保证满分的，还有一个颇为冷门只要全勤就不会挂科的。
想到以后自己悠哉悠哉的生活莫里斯就忍不住开心地想给自己鼓几声掌，这就是圣徒在人间过的日子吗？也太舒服了吧。
在想这句话的时候莫里斯完全没考虑到其他圣徒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专属领地，所属国每年按时进献年轻漂亮的少女，国库的部分挪用权，甚至是合法犯罪的权力。
和他们比起来只是因为不会挂科就乐呵呵傻笑的莫里斯真是可爱到极点了。
“你们好，”终于，在人群逐渐嘈杂的时候，一个自诩潇洒的男人从其中缓步走出，优雅地躬身对二人说道，但目光却始终锁在夏洛克身上，“请问二位是新生吗？”
“是归是……”对美好未来的展望忽然被打断了有些不爽，但莫里斯还是对这个男人回答道，“怎么了？”
“哦，没什么，”一个满眼发光的女孩连忙凑到莫里斯身边，颇为热切地问，“请问你们二位是什么关系？”
“关系？主仆啊，”莫里斯几乎没怎么思考就回答道。
“什么？！”女孩的表情猛地变化，目光在莫里斯和夏洛克之间不断徘徊，“没想到这届的新生居然有人有这种兴趣……”
“不是的！”夏洛克连忙红着脸澄清道，“他他，他是我雇佣的保镖！”
“是这样啊，”众人顿时松了口气，女孩则笑着对莫里斯靠过来，有意无意地拉开胸前的领子，“那学弟有没有兴趣和学姐一起吃个饭呢？”
夏洛克的表情忽然愣住了。
而另一边，男人也从胸前的口袋变魔术般地摸出一朵玫瑰放在夏洛克面前，微笑着说：“那学妹愿不愿意赏个脸，和学长一起去外面散散步呢？”
莫里斯坐在位置上犹豫了一下，他所犹豫的地方并不是到底要不要和这位学姐出去，而是犹豫对方的用意。
因为遭遇过那种撕心裂肺的背叛，莫里斯现在面对着主动贴上来的女人大部分时候都不会往太好的方面想，就算是像之前莲娜那种主动到了极点的都被他当作单纯的感激之情，所以他在思考了一下之后对女孩一本正经地说：“大姐，事先说好，我没钱给你骗的。”
“大，大姐？”女孩挑了挑眉。
“抱歉，昨晚已经散够了，”夏洛克对男人认真地说，“请不要打扰我们。”
顺手还把玫瑰推了回去。
看着这两个人难堪的表情，莫里斯微微打了个哈欠，心想这些人真是热情……
就在哈欠的泪从眼角溢出的那一瞬间，他从恍惚的泪花里看到了一个紫发的少女。
她背对着自己，长发垂至腰间，像是注意到了莫里斯的视线一样，她回过头，细发遮挡住大半张脸，嘴角却好看地扬了起来。
莫里斯毫不犹豫地推开女孩，朝着那道背影大喊道：“停下！回来！”
少女的步伐不停，逐渐远去，莫里斯猛地跑起来径直冲出人群，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半路跑回来，直接把夏洛克从座位上抱起来，后者一脸茫然地就被带出了餐厅，看着那些人被莫里斯甩到身后，只能听到男孩嘴里不停地嘶吼着：“回来！快停下！”
快停下，快回来。
莫里斯不断地奔跑着，感觉双腿都不属于自己，他只是一个拥有视觉的机械，整个身体都失去了控制，被那女孩所牵引着，就像一具人偶。
他感觉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了，直到低下头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原来那是眼泪。
自己居然哭了？眼泪这种东西自己已经多少年没有见到过了？
莫里斯不知道，他只能对那个女孩拼命地喊着回来。
快回来吧，快停下，告诉我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为什么你要背叛我，明明是同生共死相互依偎过的存在，那无数个险境下彼此守夜的日子都是谎言吗？
对方消失在了一道门里，莫里斯也一脚踹了进去，此时怀里的夏洛克终于感到害怕了，她抓着莫里斯的脖子，连忙喊道：“莫里斯，这里是……”
“快回来！”莫里斯咆哮着，他的眼里除了那个女孩以外再也没有了任何东西，犹如干涸的井底再度冒出泉水一般，他本能地吼出了藏在舌尖下，那个女孩的名字——
“海姬！”
最后一道大门被他斩开，就在莫里斯以为自己终于能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女时，他喘着气抬起头，却发现周围尽是白色的蒸汽，浑身都是泡沫的女孩们呆呆地看着他，仿佛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失去了思考能力。
“那，那个……”莫里斯终于平静下来，他朝着四周看了两眼，大大的女浴池写在布帘上，而那件布帘刚刚被自己掀翻在地，他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这，这是个意外……”
“啊啊啊啊啊！”终于有人尖叫起来。
“有变态！有变态啊！！”
“母亲大人对不起我嫁不出去了，如今之计唯有杀了这色贼以求得轮亥原谅……”
轮亥才不会想要这种原谅啊！
莫里斯发觉到夏洛克似乎有些动静，他低下头，却看到夏洛克黑着脸，直接朝脸给了他一拳！
莫里斯在半空中倒飞的时候，夏洛克又翻身给了他一腿，莫里斯从来没想到夏洛克居然还有着这等体术，一时间趴倒在地上，痛得爬不起来。
“你这变态，”夏洛克阴沉着脸，朝他再度挥出一拳，“给我，好好听人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