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儿，把你的剑给我。”
“好。”姬卿沫从秦淮生送予她的须弥纳介子里，取出了那把同样是秦淮生送予她的长剑祈月，乖巧地递了过去。
秦淮生接过了长剑，轻轻一挥。
似有清风徐徐而过，柔剑之声虽未闻峥嵘，犹有剑锋轻鸣，不绝于耳。
姬卿沫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看着，那是师尊截然不同的姿态。
“妍儿。”秦淮生说道，“心法内功是根基，而剑法是基于那之上的技艺，在那之上，还有决定这把剑能行多远的剑意。”
尽管注意力都被师尊握剑的认真一幕所吸引，但姬卿沫还是很努力地记着师尊说的话。
“我教你的弦声剑法，剑法与剑意皆有，你先学一遍剑法，晚些时间，我再教你剑意。”
“好。”
听罢，秦淮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而手中细剑上的琴瑟之鸣却好似愈加地清楚分明。
而下一刻，夏鼓震雷，秋笛洛枫，冬琴弹雪，除去并不存在的春季之景，秦淮生好似在弹奏着一支乐曲，而并非是在舞剑。
此弦声剑法即为四季之音，按照这套剑法的开创者的说法，这套剑法与其说是剑法，不如说是修心之法。
它适合许多种剑诀以外的其他攻体术法，以夏鼓入门，秋笛小成，冬琴大成，春弦精通为标准，每一种四季之声皆代表了一种人生的境地。
将它作为秦淮生教姬卿沫的第一个剑法，那是一种恍若隔世的传承。
约莫一炷香之后，秦淮生停了下来，将剑递回给了姬卿沫。
“妍儿可曾明白。”
“好似明白，又好似不明白。”
“何意？”
姬卿沫指了指那些自秦淮生动用剑法之时便一直在他身边围绕的蝴蝶：“师尊的剑明明都能碰到它们了，却每次都是从角翼边上擦过，师尊是不愿伤害它们所以有所保留么？”
“……”秦淮生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嗯。”
姬卿沫闻言，抱着长剑扬起了灿若繁星的笑靥：“师尊真棒。”
“……你便在此练至黄昏，晚饭后我再教你剑意。”秦淮生有些尴尬地别了头去。
都说天然克腹黑，天然其实也克骗子。
“好~”
少女应完这声之后，低头看着手中仍有秦淮生指尖余温的长剑，回想着方才的一幕幕，只是再抬起头的时候，面前已经失去了师尊的踪影。
“师尊一定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吧。”
这一次，姬卿沫并没有在意秦淮生的不告而别，她只是看着庭院中仍旧不断飞舞着的彩蝶，澄澈的眸子里满含脉脉情愫与隐含的坚毅。
她想给秦淮生一个惊喜。
……
……
“呕——”才走出没多久，秦淮生便再一次的吐了一口鲜血。
他本身毫无修为，而弦声剑法还是需要一些灵气催动的，为了保证能接近自己全盛时期的效果，他事先在左手手指上绑了一根青色之线，引动了些许谷内灵脉之气。
理所当然的，把自己玩没了大概百分之一条命。
至于刺不中蝴蝶，那还真的就是因为强忍着疼痛所以才刺不中。
“您这是何必。”
系统毫无感情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响起.
“你也会关心人？”
“您是宿主，系统本就应该监督您的身体情况，建议您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若是这样的话.”秦淮生苦笑着取下了手上的青色丝线，“你应该告诉我，这幅身体如何才能获得修炼的机会，血牛的滋味可不好受.”
“无能为力.”
“是无能为力，还是不可以告诉我？”秦淮生抹去了嘴角的血痕，平静地开口道，“万魂泪的任务要求的是和鬼王双修，你可告诉我，如若我毕生皆无法修炼，就算能行房事又如何与她双修，你这任务发的都不考虑前提的么？”
“您真是细致入微.”
“所以我猜对了，是么？”
“您会知道那个方法是什么的，但有些信息需要隐藏的解锁条件，请恕系统暂时无法告知.”
“呵.”秦淮生摇了摇头，眼眸静默如水，毫无波澜，“有些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这条路是我自己走的，还是被你安排的.”
“宿主所行乃是天道，所怀乃是天命，系统只是指引您前行的工具.”
“去他妈的天命.”秦淮生突然笑着咒骂了一声.
“……您会明白的.”
系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而在那之后，它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剩秦淮生一人站在原地.
良久，平复了血气的他才转过身去，走向了姬卿沫所在的庭院.
……
那祈月细剑之上粘连着几片被风吹下来的花瓣.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记忆里的第一次握剑，姬卿沫却不觉得陌生.
长剑随着她的身形摇曳俨然有一种秋风扫秋枫的画面，剑气挥洒自如，清脆的剑鸣殷殷如清音交错，映着女孩蕴着几分诗意的浅笑，让一切都变得那么美好自然。
不远处的秦淮生看着这一幕，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现在明明是春夏之时，但是在姬卿沫的长剑舞动间，她所站的那一小片区域照进了被红枫映得有些泛橙的旭日。
以意化景，那已经不是单纯的剑法能够做到了，而是真正的剑意，属于秋日的剑意。
距离自己离开这里，也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她居然不仅掌握了秋笛之剑，更是自发的悟到了对应的枫声剑意，这种天资已经无法仅仅用千古绝一这种肤浅的词汇来形容了。
——就好像弦声剑法以及四季剑意，本来就是为了她量身定制的那般。
“这一幕，也在你卜算里头么。”
静静地看着少女舞剑的姿态，秦淮生不由得喃喃道。
传闻中的天珠十三卜，算生死，算往来，算天命归去，算生门何处。
只要是任何拥有结果的事情，十三卜皆能将其算得一清二楚，事无巨细。
甚至有人说，这种强窥天机的神术本不该存于世上，只因为那是泷家人的家传秘术，这种说法才并未得到过过多的支持声。
关于它到底有多准的猜测也一直是世人竞相争论的话题，只可惜万年以前，便再也没有人能够真正的掌握这套秘术，关于这方面的讨论也只能变成未解的谜团。
但是秦淮生却知道，虽然师尊的天珠十三卜偶尔会变成哑炮，但只要出现卜算的结果，便一次也没有算错过。
一次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