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庭外的清殊柳长得约有四五米高,垂下来的柳条偶尔能扫过姬卿沫的面颊以及发丝,宛如清风拂面,怡然安宁.

她穿着一身纯白色的衣裙,披了一件云水丝锦卦衫,靠在柳树下,托着下巴,望着白日青天.

现在的她要听师尊的话入定,但是什么是入定?

姬卿沫完全不知道.

一整个晚上,小丫头都在树下研究着秦淮生给她的四本内功心法,掌握了许多当前这个修行阶段该掌握的东西,却也生出了许多疑问,需要秦淮生的解答.

然而,她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再见过秦淮生一面.

“臭师尊.”

清澈的眸子里含着几分埋怨和委屈,姬卿沫鼓着嘴嘟囔了一句.

清风徐徐,树影斑驳.

“只说了一句关心的话,臭师尊真就一晚上都没来找妍儿一次,生气.”

生气生气生气生气,哼.

她的声音不大也不小,乘着和煦的微风渐渐地飘扬在了林间,激起了一阵彩蝶飞舞.

整个怀幽谷别的不多,多得是自然里的小家伙,有好多蝴蝶似乎很喜欢这位从昨天开始才搬来这里的邻居,总是在姬卿沫的身边绕个不停,听着女孩倾诉着自己的不满.

“你们说,妍儿真的有错么?”

回想起昨天临近黄昏的一幕,姬卿沫的情绪便逐渐的低落了起来.

“妍儿只是想让臭师尊开心,而且这事也明明没有臭师尊说得那么危险.”

说着说着,她把脑袋埋在了膝盖间,双手紧抱着自己的脚踝,声音也渐渐的轻若蚊蝇,任凭几丝长发垂于鬓边,有些无力的耷拉在青草地上.

今天,就算臭师尊来找她,那她也不理……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大手则轻轻地落在了姬卿沫的脑袋上.

与此同时,也还有一声呼唤进入了姬卿沫的耳朵里.

“妍儿.”

“师尊……?”眼见生生盼着的秦淮生就这样默默地坐在了她的身边,小丫头惊讶的侧过头来,眼里闪过了难以置信的悸动.

“还在生我的气么?”秦淮生轻声问道.

“……没有.”她匆匆忙忙地别过了脸去.

“就有.”

“……唔……”

尽管看不见女孩气鼓鼓的模样,秦淮生的眼底也还是生出了几丝笑意.

“妍儿,我以前也跟你一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姬卿沫散落在鬓角的几丝长发轻轻地撩至她的耳后.

“欸?”姬卿沫抬起头来看着他,一双转动灵活的明眸中暂露出几分不解的慧黠.

“仗着自己有万煅混沌体和傲人的天赋,行事肆无忌惮,修途上也毫无顾忌,给师尊惹了不少的麻烦.”

“师尊也有……师尊?”

“傻丫头,你师尊怎么就不能有师尊了?”秦淮生好笑地弹了弹好奇姑娘的小额头.

“我自小是个孤儿,你师祖是个游街的神棍,这么一来二去,也就莫名其妙地当了她的徒弟,跟她一起四处招摇撞骗,现在想想,当年的我也还是太天真了.”

“后来她给我测定灵脉,告诉我我居然是千年难遇的万煅混沌体,那时我就在想,等我哪天修成了,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便宜师尊一脚踹开,省的说出去丢人.”

“噗……”

姬卿沫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很好笑是吧,我也觉得很好笑.”秦淮生也跟着扬起了嘴角,笑得却有点苦涩,“结果,我又天真了.”

“你师祖是炎雪域创域之主泷亦笙的后人,是泷家人的直系血脉,是那个时候唯一一个掌握了天珠十三卜这套窥天神诀的神算,是另一位万煅混沌体的拥有者,是全系极道之巅的千古奇才,是我,穷极一生都想要追赶的存在.”

“师尊……?”姬卿沫似乎从秦淮生的话语里,闻到些许怆然.

“我自以为跟她同是万煅混沌体,自该拥有同样的成就,在灌顶时不听劝阻同修十法,若不是你师祖拼死相救,你现在恐怕也看不见我.”

同修十法,是跟自己……完全一样的做法?

姬卿沫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小嘴.

她还以为师尊的警告只是一句随口的话,她不解师尊为什么会因这件事而责罚她.

原来,在看似简单的过程中,她已经无意间走过了一遭鬼门?

“对不起……妍儿真不知……”女孩低下了头,轻声说道.

这一次,她是真的知错了.

“妍儿以后一定不会再……”

“不,十法同修,现在你可以继续下去了.”秦淮生说道.

“欸?”

“那汪仙湖已经和整个怀幽谷的灵脉相连,灵气的强度也被我改造的更加自然温顺,妍儿十法同修当是会事半功倍,进展迅速.”

自从昨晚啃了一条士力架活力无限之后,一直到现在,秦淮生都在仙湖的边上忙活.

山河九针衔接起了灵脉与仙湖,确保仙湖的灵力取之不竭,用之不尽,做完这件事后他还顺便花了100万积分在系统那边重新定制了下仙湖的特性.

现在那仙湖,便是为了姬卿沫量身定做,独一无二.

听闻秦淮生声这么说,姬卿沫也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为何这一夜加一个早晨都不曾见过师尊的声音.

“师尊是……连夜完成的么?”

小小的心田里涌入了一股温润的暖意.

“我是你师尊,本该为了你这丫头做些什么,就跟你师祖当初为我做的一样.”秦淮生抬头看向了天际,语丝悠长,“但是,我不希望你犯下和我一样的过错.”

“妍儿,人这一生总得为了自己的选择负责,而不是让他人为了你的选择负责,决定一事便要思量其代价,其后果,给别人添麻烦的人,终究孑然一身,走不长远.”

不知道为什么,秦淮生的侧脸在旭阳的映照下,总是给了姬卿沫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错觉,就好像他口中那孑然一身之人,便是他自己.

想到这里,姬卿沫忍不住眨巴着眼睛,轻启樱唇.

“师尊.”

“怎么了?”

“师祖,她可还在?”

她死了.

秦淮生动了动双唇,最终还是没有那么说.

“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不过很快就会回来……很快就会.”

“等到师祖回来之后,妍儿也想见见师祖.”

“会有这个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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