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从她闭关开始，前几天还能感觉到暗室的门被打开，但最近没有人进入过这间暗室。
她又不敢将气息散出去太远，毕竟旁边就是穹灵居住的地方，引动穹灵元神中的残魄就不好了。
就在云溟有些烦躁的时候，一道碧蓝色的光芒刺进了这片混沌。
“系统？”
云溟在这道蓝色光芒中嗅到一丝系统的气息，但无论她如何呼唤，系统都没有任何回应。
蓝光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屏幕，无数的画面在上面闪现，上演着万界所有的悲欢离合。
随着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和屏幕上的雪花闪烁，最终停在了一个稳定的图像上。
那是一个繁杂玄奥的大阵，大阵之中是一片宏伟的建筑。云溟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圣城炎家，她之前去打探过几次敌情。
这座大阵的品级甚至超过圣芙蕾雅的防护大阵，这个护宗大阵不简单，身为七品巅峰制符师的云溟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大阵有不下三种变阵模式。
接着，大阵外出现了各大家族的高手，他们向这个大阵不断轰击。其中还有殷家主和梓家主，以及一些熟悉的面孔。
云溟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没想到系统竟然用这种方式为她展现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时间感觉有些新奇。
而且，大屏幕之上不仅显示了圣城那边发生的事，同时还转播圣芙蕾雅这边发生的事情。
第一个画面看到的就是穹灵，黑发红眸的少女每天都小心翼翼地进入这间暗室，等到半个时辰后便会乖乖退出去。
屏幕上的穹灵此时正靠在她的怀中小憩，云溟下意识动了动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穹灵的温度。
穹灵每天都会来，云溟的怀里，靠背，拉手……每件小裙子都像是精心挑选过一样，每天的意义都在两人相处的半个时辰里。
画面持续了六次，后面便是一段漫长的空白，黑漆漆的暗室中只留有云溟一人。
云溟有些奇怪，按照她对穹灵的了解，穹灵是不可能放弃陪伴自己的机会的，只要有机会，甚至是一分钟都不会落下。
那不成被黑玄灵蛇一脉那边接走了？诸多猜测一时间占据了云溟的脑海。
不过，屏幕上后面的剧情很快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真是一幕精心策划的故事，所有转折都出乎她的意料，就算掌握了许多信息，云溟依然被这些悬念震惊到。
制符师工会事变的秘密，原来是为了隐藏炎家的护宗大阵……
九鼎地灵丹、南斗炎咒，生死玄门阵、太清破劫阵，联系各大家族收集不同材料，就连炎滕焕的死，都在炎家的精心策划之中……
悬念和阴谋被一个个揭开，云溟已经无暇再思考其他，全神贯注的盯着蓝色的屏幕。
炎家老祖破阵而出，一己之力击退三位古境巅峰高手时，云溟一时间都没认出这位高手到底是谁。好在屏幕旁边有详细的介绍，甚至包括了炎家老祖几百年的各种事迹。
画面一转，再次来到圣芙蕾雅学院。炎家老祖一击之威直接打破外围的防护大阵，六位古境巅峰强者在半空中交战。
炎家老祖打碎屏障后依然没有停手，就在他出手毁掉圣芙蕾雅之时，穹灵站了出来。
化身巨蛇的穹灵解放了对残魄的禁锢，因为她知道，只有在法相残魄的帮助下她才有一线击退炎家老祖的机会。
这两人的战斗水准极高，就算是伪法相级别的云溟短时间内也看不到胜机。在炎家老祖张开法相领域之时，即使隔着屏幕，云溟都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以及深深的压迫感。
而张开领域后的炎家老祖已然无敌，在这片领域之中，任何生灵的生杀予夺已是他意念之间的事情。
他的手指缓缓向着穹灵抓去，右手的食指沾染了几分“剥离”的法则……
……
云溟猛地起身，像一只暴怒的野兽般冲向面前的荧幕。
她全都明白了，系统曾对她说过，只要云溟还活着，这个世界就有希望。
为什么前段时间突然会有所顿悟，这是诸天万界对她的保护机制。从炎家老祖亮出法相结界的那一刻开始，云溟就能断定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若不是突然的顿悟闭关，她应该已经被炎家老祖杀死了。
炎家老祖复活后是不完整的，所以才会到圣芙蕾雅取走穹灵的性命，为的就是那该死的法相残魄。
一切的一切都贯通了，可云溟明白的太晚了，已经来不及阻止这个悲剧。
她想冲到屏幕之中阻止这一切事情的发生，却被无情地弹了回来，只能看着这场悲剧慢慢继续。
“停下！停下！你若敢动穹灵！我灭你炎家满门！”云溟歇斯底里地咆哮着，但屏幕中的人却置若罔闻。
挣扎无果后，云溟的身躯缓缓瘫倒，头颅无力地垂下。她不敢再看向屏幕，不敢看向屏幕中奄奄一息的少女。但她做不到，那印象仿佛阴魂不散一般在她大脑中播放。
炎家老祖轻描淡写地攫取了法相残魄，元神被强行分离的少女再也支持不住瘦弱的身躯，最终倒在了药谷废墟之中。
画面的最后，停在了一座水晶床上。
一座仿造棺木的床。
……
一阵刺骨的寒气将她惊醒，云溟猛然抬头，这才发现刚才的水晶床就在眼前。
这个地方她认识，这里就是原法相遗迹中的陵墓，那位法相强者沉睡的地方。
而现在，沉睡的人换成了穹灵。
云溟不敢置信地盯着水晶床中的少女，少女的身体也开始干瘪，就像是蜕皮的蛇。苍白的皮肤不带一丝血色，原先柔顺光泽的黑色长发变得干枯萎，末端也染上了白色。
她是第一次这么讨厌“白”这个颜色。
是绝望的苍白。
穹灵的身体上有处理过的痕迹，应该是郭旭东和徐骁出手相助，否则元神被强行剥离的穹灵已然是一具尸体。
穹灵的生命暂时可以保住，但这是靠水晶棺的低温和黑玄灵蛇一脉的肉身特性，元神方面依旧无法修复。因此具体能支撑多久，谁也不好说。
换句话说，死亡，只是时间的问题。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和穹灵去灯会的时候，他们碰瓷巩家，穹灵为了苹果糖直接冲了出去。
在路上，她还让穹灵不要这样莽撞，问她，如果以后碰上打不过的人怎么办。
那个傻丫头犟得不行，她说，如果不能求饶，打不过也没办法，只能继续打下去。
这个傻丫头怎么会向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求饶呢？
对了，她还说了一句话。
她姐姐云溟会替她报仇。
海一样的悲伤像山一样压在她的心脏上，无尽的酸液从中挤出，最终流入四肢百骸，将她的身躯腐蚀殆尽。
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她现在终于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来到这个世界的她获得了法相的实力，收获了可爱的妹妹，有趣的后辈，在震阳商会买到了想要的东西，一步一步建立了自己的势力。
可她什么也没支付，现在要债的来了，一下子拿走了她最珍贵的东西。
她可以支付任何东西，她的身份，她的地位，她的法器神兵，她的符箓丹药，她的势力，她的修为，她的精神力，甚至是她的生命……
但唯独不包括穹灵。
可命运就是如此捉弄人，拿走了那件非卖品。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的“道”圆满了。
绝望填上了最后一丝空隙。
同时，她什么也看不见了。
只有无边无际的黑。
她缓缓爬起来，法相级别的威压无声地在这片区域展开。整座大殿的为之而颤动，一抹微不可见的黑芒席卷这座大殿，随即整座大殿的时间都像是停滞一般。
法则之力，静止。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延缓穹灵的死亡。
云溟用灵力感知着水晶床中的少女，即使是在沉睡，穹灵依然美得不可方物，就像是一个做工精致至极的人偶。
云溟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件小裙子，小心翼翼地为穹灵换上。原先的裙子已经有些落灰，有些地方甚至沾染了黑色的污渍。这些应该是与炎家老祖对战时留下的，除了云溟之外，其他人根本不敢给穹灵换衣服，所以旧衣服一直穿到了今天。
她将穹灵轻轻抱在怀中，许久没有说话，无神的双眼流出两道清泪。
许久之后，云溟小心翼翼地将穹灵放回水晶床上，每个动作都谨小慎微，像是怕惊醒怀中的女孩一样。可她比谁都清楚，这个女孩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做完这些，云溟像是例行一样，在穹灵的额头上留下一吻。
“姐姐去了，等姐姐报完仇，就回来陪你。”干涩的声音从云溟的喉咙中滑了出来，“我们说好了，永远在一起。”
云溟腾空而起，离开了陵寝。
几息之后，一道黑色的光芒从圣芙蕾雅学院上空急速划过，眨眼之间便消失在去往圣城那边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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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