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不仅俗，还惨。
苏念念是上一批穿越者，也就是第五批，穿越过来的时间是五年前，地点是一个穷不拉几的小乡村。
根据白云飞所说，刚穿越过来的暗影一般都会安排暗影前辈来照顾照顾——主要是传授武功，和教导关于在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而分配到带苏念念的暗影还挺强，是个门派势力的长老，而且门派离那个小乡村挺近，她甚至不用离乡就可以学习武功。
这本是一个很好的开局。
然而这个美好开局没能度过一年，胃疼的事情就来了。
时年她所在的地方遭遇大旱，百姓几乎颗粒无收，而朝廷慢半拍的救济又导致了不少暴乱，苏念念的乡村就是在那次被波及到的——一伙山贼下山抢粮，但村里百姓也没多少余粮了，山贼自然没抢到多少，于是他们就以为是村民把粮食藏起来了，便直接屠戮了整个村子，没留下一个活口。这起事件当初还震惊了半个大秦，朝廷也极快速的出兵清剿了这批山贼，但那个乡村却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幸运的是山贼屠村的时候苏念念正好在门派学武，恰好躲过一劫。师父见她可怜，也便把她正式收为了入门弟子，让她暂时在门派里落了脚。
然而又没安逸几个月，门派里又发生了一场江湖冲突，苏念念的师父在那场冲突中被敌对门派暗杀，而在那个时候，她武功才学了个半吊子。
失去了师父，又对门派没什么帮助，她便被门派赶了出去，开始了在江湖上流浪的生活——这一流浪就是三四年，期间经历要多惨有多惨，基本是饥一顿饱一顿，甚至好几次差点饿死。
直到一个月之前，她在一处荒庙落脚，结果还没开始休息就被早已经埋伏在那里的人贩子团伙迷晕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卖到青楼里了，老鸨手里还攥着她的卖身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玩意是哪来的，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卖了。
能混得这么惨的穿越者，恐怕古往今来都没几个了。
说实话，听完了她的讲述，顾雨泠甚至都有点可怜她了——跟她这经历比起来，他们刚才被卖似乎也算不上什么了。
而更让她惊讶的是苏念念说的那个人贩子团伙：“古代的人贩子这么猖狂的？连成年人都卖？”
“为什么不能卖？”白云飞斜了她一眼，“只要有利可图，他们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值得一提的是，在大秦的法规中，只要是人贩子，但凡被捉到的，统一都是死刑，绝没有第二条路可选——这还是得益于有个穿越者皇帝而定下来的死命令，但就算下场如此惨，大秦国内也从未断绝过人贩子交易。
当然，古代是有正规且合法的贩卖人口的地方的，比如奴隶、小厮、婢女等，这种地方的贩卖“货物”大都是贫困家庭实在活不下去了卖儿卖女的，不过也有少部分是人贩子抓过来的。
人贩子的目标很广，流浪者、走失儿童、长相漂亮的人等等都是他们的目标，只要有机会，他们都会出手。而得手之后卖去的地方也无非是那些奴隶场所和青楼一类——相比较正规渠道，他们卖“货物”的价格更加便宜，这便是他们最大的优势。而就他们团体本身来说，只要提前踩好点，他们拐卖人口的成本几乎等于零，因此这可以说是一个暴利的行业——只要不怕死的话。
至于卖身契……现代连身份证都能造假，在古代想搞一张假的纸质证明就太简单了。而且人家看的也不是卖身契的真假，这就相当于一个地位的证明——拿到了你的卖身契，便一辈子成为了你的主子，连这条命都是对方的，就算把你活活打死，也不会有人说半句不是。
但有趣之处在于，对于那些被拐卖的家庭，估计都巴不得人贩子死绝，然而对于那些被拐卖的流浪者来说，人贩子反而相当于救了他们一命——以他们自己的本事已经不足以在世上活下来，被贩卖去当奴隶当下人，倒又是一条生路了。
就像苏念念一样。
——或许有人会问，如果活不下去，那为什么不能自己去奴隶场所把自己给卖了？问题是他们就算愿意卖自己，人家也不一定愿意收啊。就算当下人也是要看条件的，脏不拉稀的首先形象就不过关，当下人都嫌寒碜，谁看得上？
人贩子卖人的时候好歹还懂得给他们打扮打扮——因为这样赚的钱更多。
很扯淡，却也是现实。
这种事情其实挺残酷的。
“……突然感觉古代也跟现代差不多了。”顾雨泠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明明都穿越了一个世界，但总感觉这几天接触到的事情还是那些耳熟能详的剧情。
“本来就差不了多少。”白云飞笑了笑，“有区别的只是科技程度而已，生活在这世界上的人不还是两条腿走路一张嘴说话的，人心就是如此，改不了的。”
停顿一会，他继续说道：“现在明白了？其实这就是江湖——比你想象的无趣得多。”
顾雨泠不置可否。
见她还在思考，白云飞也不打算打扰她了，便看向苏念念，说道：“你走吧，我们不需要侍女。”
他之前是有考虑给顾雨泠配一个会点身手的贴身侍女来保护她，但现在显然不可能是苏念念。
苏念念顿时就急了：“别这样，再考虑一下吧！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做的！我会打扫会做饭会洗衣服会伺候！什么事情都可以做的！求求你们再考虑一下吧！”
白云飞却仍然是表情不变地摇了摇头：“不需要，你走吧。”
苏念念咬了咬牙，突然上前几步就拽住了顾雨泠的衣袖：“我……我还没有被玷污的！青楼里女子的第一夜都非常值钱，所以人贩子还有老鸨都没碰过我，我现在还是干净的，可以给你们当侍女的！求求你们收下我吧！不然我真的要饿死在街头了！我手里一分钱都没有了啊！”
白云飞当即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从顾雨泠衣袖上扯了下来，已经是有些不耐：“这和你清不清白并无关系，我们只是不需要……”
“白云飞，”顾雨泠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留下她吧。”
她还是被良心占了一头。
算了，当一回烂好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