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洛秋水送来的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吃了半份。

自然，佐以其他门下弟子送上的美食。

他浑身舒畅地打了个饱嗝，虽为不雅，可人生百态俱全，方为悠然。

真要像那些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们一样，食不言寝不语的，才是着了相呢。

饮尽一小坛美酒，身旁空无一人，莫相逢却还是感慨道。

“秋水，出去了一个月之久，为师还是想念你的这一手绝活红烧肉啊。”

“秋水，在那鲁州荒芜大地，为师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你的音容笑貌，有时夜里竟痴了，梦呓出声……”

说罢，莫相逢自嘲一笑。

而后，他像是醉倒了一般，含含糊糊地说道。

“秋水……为师想吃你做的红烧肉，一餐太短，一辈子恰好。”

然后莫相逢倒在太师椅上，似假寐又似沉沉睡去。

屋外寂静。

然而五分钟之后，有一道剑光自屋顶浮现，极速朝着远处掠去。

剑上的女子，已是破涕而笑，却还抽着鼻子，低声骂道。

“笨蛋师尊！当人家是丫鬟呢！”

“就算是丫鬟……也该是通房……”

少女脸红到耳朵根，也不说尽，而后不管不顾，只是御剑飞去。

去乘那良夜的风。

又过了五分钟，只见莫相逢的破茅庐内，太师椅上似呼呼大睡的男人，忽地猛然睁开精明好看的一双桃花眼。

瞧了瞧屋顶，心虚似的。

而后确保周围再无她人之后，拿手指拎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放入嘴中，一边嚼一边还道。

“秋水呀秋水，别老死缠着为师啊，为师怕~”

“对了，想来圣仁他还没用过晚膳吧，正好这儿剩了不少，我且去喊他。”

狡黠的男人，一边想着，一边已是踏出房门，往问道崖的方向走去。

至于他先前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真作假时假亦真，可假作真时真亦假呀，又有那么重要吗？

反正不变的是，洛秋水是他的大弟子。

他曾于山河破碎之间，捡来的第一个孩子，彼时那双脆弱的眸子，还映在深深的脑海中。

——“来吧，跟着我走，有我一顿饭吃，就饿不死你！”

——“……你会丢下我吗？和别人一样……把我丢下吗？”

——“别丢下我……”

少女的声音，脆弱得像是一碰就碎。

莫相逢的回答……他的回答是什么呢，即使莫相逢早已忘却，并不在意，少女却还死死地记在心里。

“跟上来吧。”轻描淡写，却又好如私定了终身。

衣衫褴褛的小女孩，目光痴痴，望着那个只顾自己大步走去的背影，用力抹了一把眼泪。

而后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后来啊，洛秋水就一直跟在莫相逢的身后，一直一直，都跟着师尊。

师尊去哪儿，她去哪儿。

骑着那匹花痴的枣红小马胭脂，跟在那一袭绝世白衣身后。

胭脂跟着白龙，她跟着师尊。

往后，还会一直一直跟下去。

恰如莫相逢所说的，一万年太长、一刻又太短，一辈子不长不短，最是相宜。

师尊，这辈子，秋水缠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