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痴儿!不通世间繁杂,安敢放肆!”

可惜烛九阴的怒吼还是被掩盖在了这无边风雪之中…

冰原的表层碎裂,不可名状的伟力将冰晶吸向天中,也将受创的二者引入高空。

寒冰的气流呈螺旋状,内部营造出极低的气压,烛九阴项部的伤口过于骇人,此时血液也从那里疯狂的流出,何况她身上还有大大小小数以百计的伤痕。

以钟山之神的庞大,本也该引起一场血雨。可那飘散而出的大量血液,终是在寒流中化成了赤色血冰,一同升上高空了…

冰原上的冰尘四起,由四周笼向中心,狂暴的风雪拉扯着二者,在风眼内无力的飘荡。

失血严重的它,又被这冰尘模糊了视线,马上就连神魂也不断焕散了。

不知从何处追来一块儿冰柱,迎着风的势,狠狠刺入烛九阴的右眼中…

“吼!!!”

入骨的疼痛激起了它的五感。

那冰锋还有半分就要刺入它的脑髓。

这份痛楚使他疯狂,也使它重新夺回明台…

它艰难地举起手枪的冰柱扯出,在这风中的一切行动都遭到封锁,只是这一个动作就耗尽了了她刚刚恢复的力量。

就算随之而来的虚弱感却让它愈发的镇定…

地下幽冥。

骸骨铸成的座椅上,一个雪发的男人睁开血红的双目,他从黑暗中走出,雄伟的身形暴露在烛火之下。

手镣与脚镣发出叮当的响声,胸前那刺目的贯穿伤,还在源源不断地流出鲜血。

“北冥…乱了…”

男人在书案上奋笔疾书,还不耸竹简上的墨汁干透,便附在箭上,向远处展弓射去…

北冥幽海。

调息数刻,烛九阴已经驱散了几分疲惫的感觉,他冥目外视,方才看清这冰原上发生了什么。

冰原的暴动并没有停息,那疯狂的气流还是锁着冰屑向上恢弘,只是在那千丈高的天空中,有一个巨大的球体,恐怖又威严,仿佛它就该在这里,它一直在这里。

那球体中的能量更加狂暴,气在也低到了顶点。

那是决战之地!

可他已经败了,又何来决战一说?

杀生夺宝?!

“凶顽孽障,歹毒至极!”

那无天无地之所,据他也就还有几丈远了…

那冰蓝色的球体中,终于显现出一个庞大葳蕤的身影的身影,他创造的这片领域中,没有一处是安全的,换言之,他自身也在忍受着被自己力量反噬的痛苦。

他作为阵眠,必须留在这里!

在这无差别的进攻中,紧锁的眉头终流露出一丝轻快。

他看着下方那越来越近的烛九阴,终于挤出一丝笑意。

“来吧…入阵之时…便是尸骨无存之刻…”

这是它最后的力量了,它要做到一击必杀,努力至此,也必须要做到。

可事与愿违,它等来的不是一场杀戮…

那天空中象征着永恒的冰域,溃散了。

它等来的不是一个疲惫不堪任他宰割的手下败将。

而是一道强光。

强光像破茧之蝶,光芒冲破了它的费尽心血铸就的杀阵,有晃得它双目生疼。

那昏暗的天空又一次迎来白昼。

至此…北冥之地早不知迎来几个昼夜交替…

那强光来源于烛闇的左眼,不知是受伤,还是它也忍受不了这耀目的光芒…

天空中的烛九阴双目一睁一闭,那也恰巧象征着它阴阳之主的地位。

可是很奇怪。

这光芒中没有愠怒的感觉。

有的…只是渡世的仁慈,公正以及绝对强大的威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当冰夷逐渐看清的那一刻,它彻底的疯狂了。

“…怎敢…尔怎敢…咳…”

愤怒使他的气脉紊乱,旧伤新伤一并复发,导致他又咳出几口鲜血。

“那是仙君的眼啊!!!”

“尔怎敢夺他一眼!!!”

心头蔓延出无尽的委屈,可它根本流不出热泪,泪夺出眼眶的一瞬间,便被寒冷的气流冻结了。附在他的面颊上,换成了新一层的冰铠…

数息之前。

“竖子…”

“可是汝逼吾的!”

“便叫汝自己尝尝与自己主人敌对的感觉罢!”

烛九阴的瞳孔之外,显出十分繁杂的法阵,可那些阵法在显露出来的一瞬间便昀裂了…原本漆黑的眸子,缓缓变成耀目的金色…

天空之上。

烛九阴染尽血色的身体散发出淡淡的金光,那圣洁的气息中又掺杂了血腥的味道。

善邪居一体,鬼异之致…

“看着吾的眼!看着仙君的眼!!还要执迷不悟吗?!!!”

“汝怎敢这般理直气壮?说它是你的!!!”

“啊?!!!”

可惜,对于一个完全发狂的人来说,理性的劝导并没有什么用。

只会加深她的反感与愤怒…

言语间,冰夷再度踏空而至…

“冰夷!!!”

那冰冷的巨爪撕碎了虚伪的光芒,空中的景象发生严重的扭曲,它最终与它一起堕回冰面…

赤红模糊的视线中,它捧着那沾染了血污却依旧精致无双的阴阳盏…

将它狠狠摔在地上!

“为什么…”

“告诉我啊!为什么!”

冰夷折反回来,两只巨大的龙爪掐住烛九阴的咽喉,只要再稍稍用力,便可轻松掐断。

“烛闇!!!”

“必是汝!从中作梗!!!”

横躺在地上的阴阳盏中火光随风摇曳,冰夷愤怒的目光,烛九阴暗淡的神色…

无不透露出绝望的意味…

它自渭水之底醒来,两行清泪淹没在泥沙之中。

它想起烛九阴的话,它明白一个道理。

阴阳盏救不回他…

救不回他…

“从中作梗?你当吾不想救回他吗…”

“汝可知道…有人来救他…吾有多高兴…”

只是说着,那钟山之神竟也泣不成声了。

“可吾也有自己的职责啊!”

“吾要替他守着这苍生啊!”

“吾不能乱…今日借汝之手,不也没能救回他吗?”

一向稳健,自持身份的古神啊,他埋藏心底千年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吾与他相处的时日久矣远矣…汝真道吾是那般无情?”

“这可是他的世间啊!”

“吾执掌阴阳之理,但凡心境有一丝动摇,便全完了!!!”

“烛闇…”冰夷就这样被生生吼住了,他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不知自己错在哪里,只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救不回他…也守不住这世间…”

(冰极之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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