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秋的建议莫月非常受用。
和他们分别后,莫月就找了个静谧的地方练习了很多遍。
将魔法融入剑技,这种事情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
刚刚开始练习的时候,非常不适应,但在练习了很多次后,莫月已经可以做到每一次挥剑都能发出弯月形状的魔法剑气,而且射程将近10米,破坏力惊人。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力量竟然也可以这么强大。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向父亲证明,自己不是一个没用的家伙。
莫月很快便回到了她家的庄园。
她出身于王都的剑术贵族世家,她的父亲是永陈国“永御府”的一位将军,剑术七重的实力,也算是永陈国的精英力量了。不过很可惜的是,莫月并没有继承她父亲的剑术天赋。
因为练习了很久的原因,莫月踏入家门的时候,已经到家家户户熄灯休息的时间了。
不过她家的庄园,倒是灯火通明,没有半分入夜休息的迹象。
进入主屋,客厅里坐着一位穿着绫罗绸缎、姿态雍容华贵的妇人。她是莫月的后妈。
妇人见到莫月进屋,神色怪异的说道:
“哟,终于回来了,还以为你都快忘了这个家了呢!”
莫月瞥了她一眼,没有过多理会,而是径直走向二楼。
妇人嘴角抽了抽,嘀咕了一句:
“小贱人,看你今天怎么活!”
莫月上楼后,迎面看到的便是家里的老管家白叔。
白叔的神色有些慌张,说道:
“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老爷在书房等您好久了!”
莫月应了一声,有礼貌的回复道:
“我知道了白叔,我现在就过去。”
莫月正欲前往书房,却被老管家白叔紧紧拉住了胳膊。
白叔好心提醒道:
“小姐,老爷今天非常生气,您等会进屋的时候,说话千万要小心啊……”
莫月轻轻拍了拍白叔那如同枯槁似的手背,低声道谢:
“我知道了,谢谢您。”
莫月旋即便来到了她父亲所处的书房,推门进去后,看到的是一个身材精壮的中年人正站在窗边,负手而立,背面朝向自己。
莫月的父亲一向严肃至极,此时书房里的气氛更是让人紧张不安。
还没等莫月做什么,窗边的中年人说出了第一句话:
“跪下。”
莫月神色平静,老老实实的跪在了书房的地板上。
中年人转过身来,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上就好像写满了两个字——‘严肃’。
当然,除了严肃以外,他的脸上还挂满了阴沉、失望等无数复杂的情绪。
中年人盯着莫月,说道:
“今天你在剑术学院的考核结果,我已经知道了……”
听到这话,莫月轻咬着自己的朱唇,微微闭上了双眼,像是在等待些什么……
半晌,中年人无比阴沉的声音传来:
“你太令我失望了。”
这个结果完全和莫月心里猜想的一模一样,即使她早已做足了心里准备,即使她被人否认不是一次两次了,即使她习惯了努力也不会得到任何回报……可是她依然很难受。
这种被人否认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书房陷入了安静,这样的安静持续了片刻后,莫月隐约听见自己父亲叹息了一声。
而后中年人开口说道:
“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练剑了。”
“什……”
“你今年已经16岁了,跟着女仆长学学礼仪吧。我们莫家的剑术,你是没办法继承了。”
“为什么!”
这是莫月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提高声音喊出来的第一句话,这也将她的父亲吓了一跳。不仅是她的父亲,还有在门口偷听的后妈也吓了一跳。
莫月平时给人的形象就是一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不喜言语的柔妹子形象,这样的爆发,还从未有过。
莫月像是炸毛的松鼠一样,质问道:
“为什么?我为什么不行?我为什么不能继承家族的剑术!”
她的父亲见莫月如此,反倒是更加愤怒,训斥道:
“因为你没有这个天赋!你根本就没有拿起剑的才能!你一无是处!更不可能继承我们家的剑术!”
莫月将自己的拳头捏的发白发紫,这是她第一次和父亲顶嘴,而此刻,她难以安耐心中的苦闷,如果自己就此妥协——放下了手中的剑,那么下午那个少年告诉自己的办法、和自己之前的努力岂不是就这样付之东流?
自己的努力就这么一文不值吗?就这么轻易的被否定了吗?
让我就这样放下剑……
妄想!
莫月重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抬起头,正面直视着自己面前的男人,说道:
“我已经找到了变强的办法,我不是一无是处!”
男人盯着她,脸上的神色分毫不变:
“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
莫月不想说话,她想用行动证明自己。于是她抬起了右手,魔力开始在她的手中凝聚,蓝色的魔法纹路在她的肌肤上显现,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她的掌心出现了一团明亮的蓝色魔法光球。
男人看到这一幕,有些震惊。
魔法师的稀有程度在这片九州大陆不言而喻。差不多一万个人中有几率能出现一个魔法师。
自己的女儿是魔法师?莫将军从来都不知道,应该说他根本就不怎么关注莫月的情况。可是即便莫月是魔法师,她的剑术天赋依然如此……
难道是自己错了吗?我身为一名父亲以及莫家剑术的传承者,让莫月去学习剑术,这是错误的道路?
不,我没有错,她姓莫,她必须去学习剑术。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未来的道路越走越远。
莫将军呵斥道:
“够了!即便你学会了魔法,那有什么用?你的剑术资质还是一塌糊涂!”
莫月收回了魔力,说道:
“今天我遇上了一个人,他告诉我,可以将魔法和剑技融合在一起,这样或许对我有帮助……”
“什么?”
莫将军开始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向莫月的面前。
莫月有些高兴,甚至带着一丝难得的炫耀,继续说道:
“我试了试,真的很有效!父亲,我比以前强了很多!我可以在十米开外将试剑人偶直接斩断,就像您曾经教给我……”
啪!
一道清脆的声响,仿佛整个寂静的庄园都听得清清楚楚。
莫月的左脸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感,鲜血顺着她的嘴角不断地落下,这一巴掌的力道几乎接近三重。
莫将军的脸上满是怒意,先前的严肃与阴沉一扫而空,他盯着跪在地上的莫月,气得全身发抖。
“孽障!”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莫月更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亲要这般辱骂自己。
自己做错了什么吗?将魔法融入剑技难道是错误的吗?
“魔法那种东西,怎么可能和莫家剑技相提并论!你这么做就是大逆不道!!”
莫将军怒不可遏,指着莫月:
“我不管是谁告诉你的办法,你必须给我忘掉!一辈子都不能用!否则,你就给我滚出莫家!这个家不认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
脸上的刺痛和父亲的斥骂影响着莫月的五感和心理。这么多年来,父亲这是第一次扇自己耳光,而这么‘威风’的斥骂,自己也是头一回在这个对自己几乎充耳不闻的人嘴里听见。
我所做的一切就这么令您唾弃吗?
魔法原来是不能融入剑技里的吗?我知道了,对不起父亲,是莫月错了。
可是……
如果放弃了这个技巧,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我是一个连剑都不配拿的废物了呢?
没了魔法,我不配用剑;用了魔法,我就是个孽障。
活着……可真是累啊。
……
莫月这时抬起了头,似乎是已经做出了决定,她直面父亲凌厉的眼神,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不会放弃魔法!”
莫将军愣了一下,以他对自己女儿的了解,她断然是不可能违背自己的意愿,可是今天……
“你说什么?”
莫月瞪着双眼,眼眶都泛红了:
“我不会放弃魔法!更不会放弃他告诉我的办法!!如果这个家不欢迎我,那好!我走!”
言尽于此,莫月起身便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莫将军气得将七重的力道全部运转了起来,一掌拍碎了身后的桌案,冲着门外怒喊道:
“你走!有本事就别回来!”
……
王都夜晚的街道昏暗一片,漆黑的夜空不知何时聚集起了乌云,雨下了起来。
冰冷的雨水落在寂寥的街道上,也落在莫月的身上。
雨水能冲刷掉她身上因为练习剑术留下的污渍,但是却冲刷不掉那些否认和嘲笑。
她一次次的努力换来的是什么呢?无非就是更多的嘲笑和更多的否认罢了。
可是即便如此,她仍在坚持。
她相信某一天自己可以凭借努力去征服那些人、征服那些嘲笑过自己的、辱骂过自己的家伙。
直到她依靠自己的努力真的成功了,自己修习的剑术和自己修习的魔法合二为一。
她终于可以向那些家伙证明、向自己的父亲证明、向曾经嘲笑过自己的家伙们证明,自己不是废物,自己也是一个‘剑士’的时候……
却有人又一次否定了她——“你这么做就是大逆不道!”
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到头来只是这么一句大逆不道吗?
冰冷的雨水落在莫月的身上,她依靠着墙,苦笑着。
笑声逐渐低落,替换之的则是悲怆的哭声,这么多年来,莫月第一次泪如泉涌。
眼泪顺着雨水奔涌而出。或许她早已习惯了坚强,但如今在这无人问津的巷子里、大雨中,她卸下了所有的担子,终于可以好好的大哭一场了。
雨声很大,再无人能听清她的哭泣。